養心殿內,燃著陵容悉心調製的香料,最是安神凝氣不過的。
“臣妾給皇上請安。”
榻上的皇上的眼下微微發黑,見狀抬手讓陵容起來坐在旁邊,雲淡風輕道:“春日裡,朕喜歡開著窗戶透氣,這幾日宮裡沒有一點兒讓人生厭的風聲,容兒,你做得很好。”
這是在誇讚陵容將太後和隆科多醜聞的事掩蓋得好,其實這幾日間陵容還真一反素日溫和的常態,硬是拔了幾個還真敢嚼舌頭的宮人,這才刹住了這股邪氣。
想來,是和莊妃宮裡那黎氏脫不了乾係的。
“是,茲事體大,臣妾不敢不謹慎。”
皇上又撚著佛珠,淡聲道:“這幾日朕也去看過太後,她身子很不好,卻總是向朕進言要嚴查內務府與你宮裡的人,又說你膽大包天,竟然以此事汙蔑太後,聽得朕心煩無比,乾脆就不理會。直到昨日隆科多事發,她才總算清淨了。”
這五六日間,皇上究竟有沒有理會,有沒有讓人去內務府暗查誰也不知,但如今的結果已知,那就是查不出什麼,甚至查出的真相會更讓皇上厭憎烏雅氏。
陵容淡然,並不多誠惶誠恐或是激動痛悔,隻安穩坐在榻上,因為那樣實在太假了,若是不委屈,那絕不是人,不委屈,皇帝也更不將自己當回事。
“皇上,當日臣妾顧念夜明珠的重要,所以不得不說。如今走到這個地步,臣妾心裡當真是後悔了。”
“她自己作的事,又怎麼能怪得了你呢?”
皇上挪動一下身子看向陵容,陵容這才看清他眼眶隱隱發紅,不知是氣了好幾日,還是旁的什麼。
“好了,這件事不提了,容兒,朕頭疼得厲害,你來替朕按一下。”
“容兒願意為四郎效力。”陵容溫柔一笑,似乎如剛入宮時候一樣。
走到他身旁輕輕按了會,皇上問道:“想來,隆科多的事你也知道了。”
“是,張廷玉大人與禦史們參奏隆科多的事鬨得沸沸揚揚,後宮嬪妃們也都有所耳聞了。”皇上沒說夜明珠的事,那自己也就當不知道。
皇上閉著眼:“前幾日,張廷玉在朝堂上列出隆科多大罪三條,皆是大逆不道,朕便將隆科多削爵罷官、圈禁家中,今日,禦史們又上奏,羅列出其四十一條大罪,夠殺他一百次的了。”
他莫名提起這些,卻又不說什麼問自己的,陵容仔細一想,人已經圈禁並無還手之力,皇上也是恨極了隆科多,明明可殺卻不殺,還能為了什麼?
不過“人心”而字罷了。
“若是證據確鑿,眾望所歸,皇上,隆科多也隻有一個腦袋,隻夠您殺一次的。”
這話不禁逗笑了皇上,轉瞬卻又淡下了麵色。
“可是,朕若再除掉了隆科多,想必有些不軌之心的人,又要說朕苛待功臣,狡兔死、走狗烹啊。”
陵容笑道:“皇上就是人心所歸,眾望所在,若有奸佞忤逆,口出逆言,便是與天下人為敵,天下人也斷然容不下這等狼子野心之人!”
反正自己是不會議政的,這種聽起來假大空的話反而會讓皇上最能接受,同時,也好讓皇上彆忘了關在大牢裡的“奸佞”之首甄遠道啊!
皇上陡然睜開了眼睛:“容兒說的有理。”
晚間,承乾宮側殿燈火微弱。
黎瑩歪在榻上,聽著婢女楓兒說著話,難看了好幾日的麵色終於好轉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