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死寂。
顧嶼的母親終於哭出聲來,肩膀抖得厲害,像壓抑太久。
父親卻依舊死撐著,臉上的肌肉死死繃著,像是把所有懊悔都死死鎖在心底,拒絕承認。
林棲沒再說話。
她從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布袋,打開,是顧嶼生前留下的實驗筆記和一個錄音筆。
“他走之前其實給我留過話,留在這支錄音筆裡了。”
林棲按下錄音——
錄音中傳來一個低啞的男聲,像是在雪夜中凍得發抖,卻努力保持平靜:
“我真的,真的已經儘力了。我沒有做錯任何事,也不是為了博可憐。我隻是……真的太累了。爸媽你們要是看到這個,也彆太恨我,我隻是,撐不住了。”
她沒看他們的表情,隻把錄音關掉,把東西放在桌上,站起身。
“你們可以繼續覺得丟臉,也可以選擇緘口不談,但請你們記住——你們的兒子並不懦弱,也不失敗。他隻是,一直都在努力活著。”
但世道就是有這麼艱難,多得是不想讓彆人活的人。
屋外的光線照進來,落在林棲身後的塵埃上。
那一刻陳思言忽然意識到,有些人不是沒有哭,而是哭得太久,已經不會再流淚了。
李洛坐在門外的石頭上,雨後的泥地還帶著濕意,耳機裡是剛剛那段沉重的對話錄音。
他沒進去,但他聽見了。
聽見林棲問“你有沒有問過他喜不喜歡這條路”,聽見那一句“你們難過,不是因為他死了,而是因為他丟了你們的臉”,也聽見那條錄音裡,那句幾乎是哽咽出的:
“我真的,已經儘力了。”
李洛垂下眼,看著腳邊那一叢淌著雨水的小野花,花瓣上掛著未乾的水珠,搖搖欲墜。
【李洛:係統,我想再猜一次。】
【係統:你說。】
【李洛:父母冷暴力、漠視、羞辱、剝奪情緒表達權——加上這一條,占比多少?】
【係統:新增關鍵詞“原生家庭情感壓迫”,判定有效。評估比例:30。】
【李洛:……這麼高?】
【係統:顧嶼的自殺,不僅僅是學術崩潰的產物,更是長期被剝奪情緒表達和心理支持的結果。】
【李洛:所以,導師的壓榨+對環境失望+父母的情感冷漠,加起來是多少?】
【係統:當前累計占比:40導師)+20學術環境)+35家庭情感壓迫)=95。】
【係統:恭喜你!又通關了!】
李洛一下子就變回了原身。
因為之前的顧嶼和李洛在身材和性彆上差異不大,也沒有之前有幾次變身那麼尷尬的情況。
李洛發現自己在變身回來時候的排斥反應越來越弱了。
不知道是耐受性變強了,還是這個係統的變身真得在減弱。
【李洛:那還有最後的5,是什麼?】
係統沉默了一瞬。
【係統:說明還有一個“缺失變量”,但我們還沒有觸發。】
李洛皺了皺眉。
【李洛:還能有什麼變量?我感覺我們已經把最重的幾個層麵都翻出來了。】
【係統:根據當前的進展,我比較建議你繼續追溯顧嶼生前的社交關係?或者他有沒有心理谘詢記錄或是實驗項目相關資料?沒準有可能存在最後一個“觸發點”。】
【李洛:……他不會還藏了什麼秘密吧。】
李洛站起身,回頭看了一眼林棲和陳思言走出來的門口。
林棲神色疲憊,但極安靜,像是一場風暴過後尚未退潮的大海。
李洛坐在汽車副駕上上,雙手交握,沉默地望著前方起伏的山線。
耳機已經摘下來了,但剛才那段錄音還在他腦子裡回響,一遍一遍,像不肯散場的回聲。
“爸媽你們要是看到這個,也彆太恨我,我隻是,撐不住了。”
但他腦中忽然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臉——冷曜。
顧嶼的師弟,冷祁的兒子。
李洛輕輕歎了口氣,腦海裡不自覺開始做起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