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誠君，敝人在此等候多日，還望您能進來，給大書法家敬上一杯香茶。”佐藤鬆本用略顯誇張的友好語氣邀請王至誠走向二樓的一間小屋。小屋不大，卻安靜雅致，牆角擺放著一張茶案和一張書畫桌，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王至誠微微皺眉，環顧四周，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佐藤先生，我來這裡是為了喝茶，還是寫字？”
“請上座！”佐藤鬆本熱情地讓開一條道，示意王至誠坐下。藤原樸田在旁邊默默地倒茶，臉上掛著一抹小心翼翼的笑容。
茶香四溢，佐藤鬆本卻毫不在意，繼續說道：“我獲悉，至誠君前來調停聖約翰大學與華教會大學校方關於開除師生的問題。然而，外籍校長卻不予支持，堅持開除的意見。”
王至誠的沉默讓空氣瞬間凝重。沉思片刻後，他終於開口：“上海聖約翰大學是中國最優秀的大學之一，然而與1841年英國的約克聖約翰學院、1870年美國的紐約聖約翰大學相比，依然存在著巨大的差距。這種差距，根源在於我們中國人無法掌控自己的教育權！”
“中國人，彆激動嘛。”佐藤鬆本微微一笑，試圖緩和氣氛。“聽我說完。”
藤原樸田輕輕地將王至誠按回座位，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擔憂。
“立教大學rikkyosc是一所日本著名的私立基督教大學，成立於1874年。是美國聖公會派遣的傳教士威廉姆斯主教在東京創辦的傳授英學和聖經的私塾大學。創辦的時間比英約克聖約翰學院晚了33年，比美國紐約聖約翰大學晚了4年。”佐藤鬆本繼續道，眼中閃爍著熱情的光芒，“但它的教育理念基於‘prodeoetpatria’為了神和國家），如今已成為與日本早稻田大學並稱的常春藤大學之一。”
王至誠的眉頭緊鎖，冷冷地說道：“這與同文書院無關！我們要立案的目的是為了把教育權掌握在中國人手裡，絕不可能再交給日本人。”
“可是，日本的教育為中國培養了許多人才。”佐藤鬆本的聲調中透出一絲激動，“如陳獨秀、李大釗、魯迅和蔣兆清等人，都是從日本的學校走出來的！”
藤原樸田補充說：“還有孫中山、康有為、周恩來、郭沫若、秋瑾、辜鴻銘、陳寅恪、張聞天、王國維、鬱達夫、弘一法師、蔣百裡、溥傑等等。”
“難道你們要以此為借口，讓更多的日本人在中國進行傳教嗎？”王至誠的聲音越來越高，臉上的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
“我不是這個意思。”佐藤鬆本連忙擺手，語氣變得溫和，“我們的合作是為了讓中國的學生能留在家門口，合作之後，中國人無須再遠渡重洋去留學啊！中國無須資金投入，無須聘請教授，再也不用為辦學條件操心，你們白撿了世界名牌的大學，何樂不為？”
王至誠說：“不管是我們官派留學生，還是自費留學生，是為了學習先進的思想文化以及技能回來報效祖國。而不是接受基督教回國做傳教士。所以，我們不允許任何國家以創辦教會大學為借口單一地傳播宗教。”
佐藤鬆本望著沉默的王至誠，激動地站起來，說道：“如果至誠君，能夠讓美國在華創辦的聖約翰、滬江、南京、之江、北京、嶺南、湘雅等教會大學；能夠讓英、法等國在華合辦的華中、山東、協和、華南女子等教會大學……”
王至誠問：“先生，你想做什麼？要我做什麼？”
佐藤鬆本說道：“你要想儘辦法讓這些在華教會大學，能夠和大日本合作的話，為師相信在不遠的將來，這些大學一定能發展成為像日本的立教大學、明治學院一樣，都是先進的、文明的、美麗的大學！”
“不過，合作的前提是中國必須掌控這一切。”王至誠放下茶杯說：“不管是立教大學，還是日本明治學院，他們所培養的基督教人才中，許多人成為支持戰爭、協助戰爭，成為侵略戰爭的幫凶。我們不允許任何國家、任何人在中國辦這樣的大學，更不允許任何國家在中國傳播宗教！”
“東洋學館是當年日本為中國人創辦的第一所學校，難道這一點你都不願意承認嗎？”佐藤鬆本迫不及待地想要反駁。
“東洋學館的設立，不過是為了強化日本的利益。”王至誠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謊言，“而且你們的教育理念無非是將日本的‘魂’強加於中國人的頭腦之上！”
佐藤鬆本的眼神逐漸變得陰沉，他冷冷地說道：“至誠君，你真的以為這樣的合作是可能的嗎？很多日本人早已對此憤怒不已，如果你不答應我們的條件，那你在上海的事業將會困難重重。”
王至誠的眼神閃爍，心中燃起一絲怒火：“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佐藤鬆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然而那笑容卻透著一股冷意。“自你踏入這座城市起，我就知道你是個難纏的對手。”
王至誠直視著他，心中的警覺感不斷升溫。“你以為我會屈服於這樣的威脅嗎？”
“至誠君，彆忘了，你回國後，不這樣做，你的二次收回教育主權的鬥爭必敗。也隻有跟我們日本合作，彆無選擇！”佐藤鬆本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刃，刺入王至誠的心中。
“我不做漢奸文人！”王至誠憤怒地回應，毫不退讓。
“那你彆想在上海創辦你的書法研究會，彆想在教會大學開設書法、國畫和中醫，更彆想把景星學社搬到上海！”佐藤鬆本的話語如同宣判，冷酷無情。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緊張的氣氛。王至誠和佐藤鬆本都抬頭，麵麵相覷。
“這場對話，不會就這樣結束。”王至誠冷冷地說，眼中閃爍著不屈的光芒。佐藤鬆本的嘴角微微上揚，但眼中的陰影卻愈發濃重。
藤原樸田知道，王至誠絕不會輕易屈服，而他自己也清楚，接下來的局勢將會更加複雜，他又如何在這場暴風雨中為正義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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