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籠罩著泰山腳下的一處民宿，寂靜中突然傳來吱呀的窗戶開合聲，王至誠被驚醒了。他猛地坐起，心中一緊，幾乎是本能地伸手抓起了枕邊的匕首。
沒等他反應過來，那把匕首已經帶著一張紙條“嗖”的一聲紮入了床頭旁的衣櫃上。
“什麼動靜？”爺爺王懷蘭被吵醒，警覺地問道。
“顧順章那邊來消息了。”王至誠低聲回答，目光緊盯著窗外的黑暗，“今天孫傳芳悄悄回老家給父母二十年大祭，顧讓我借此機會打入奉係，殺掉張作霖，嫁禍孫傳芳。”
他的話一出口，房間內的空氣瞬間凝固。張作霖與孫傳芳，既是朋友又是敵人，複雜的關係讓這一計劃顯得極其危險。起初，孫傳芳通過與奉軍合作，成功占據了江蘇、安徽等地，但隨後他又轉而與奉軍作戰，收回了這些地盤。在北伐戰爭中，孫傳芳與北伐軍作戰，失敗後投靠張作霖，成為他的重要部下。
王懷蘭說：“孫傳芳並未完全臣服於張作霖，二人仍存在矛盾和競爭。顧讓誠打入奉係，你想，我倆與張氏父子的關係，讓您參加刺殺張作霖的計劃，的確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王至誠眉頭一皺：“怎麼向顧交代？”
“容我三思。”王懷蘭想了片刻，緩緩說道，“我們可以答應顧，借此機會參加孫傳芳父母的祭祀，趁機求他為泰山建設國學院出資。”
“你對孫傳芳這麼有把握？”王至誠心中疑慮重重。
“我曾在東北任大帥府家庭教師，參與過張作霖的家宴，得到過孫作霖的一些信任。”王懷蘭說，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光有信任又有什麼用？”王至誠不以為然。
“後來，孫傳芳擔任東南八省聯軍以及五省聯軍總司令。他治下的東南五省曾經繁榮昌盛，優待章太炎等愛國人士。若能見到孫傳芳，若得到他的支持，泰山國學院不成問題。”王懷蘭的聲音堅定有力。
“爺爺，你忘了孫傳芳向劉海粟寫信禁用裸模的事件嗎？”王至誠不禁想起往事，仿佛給爺爺潑了一盆冷水。
故事回到1926年夏天，孫傳芳統治上海不久，上海美專校長劉海粟在課堂上使用裸體模特教學，引發激烈爭議。孫傳芳得知後，立即給劉海粟寫信，斥責其“淫畫、淫劇易於附會”，並下令禁止。
這封信在《上海新聞報》上刊登後，引起了軒然大波。劉海粟誓言絕不妥協，結果當晚美專的畫室被流氓搗毀，孫傳芳對此憤怒異常，甚至下令通緝劉海粟。
“但孫傳芳在對待日本的合作上，還是有著強烈的民族立場。”王懷蘭說道。
“據我所知，他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留學期間，與岡村寧次交情甚厚。”王至誠的聲音中透出一絲擔憂。
1904年秋，孫傳芳赴日本留學。因士官學校的夥食清湯寡水，某一個星期天的傍晚，孫傳芳邀請幾個中國學生去校外喝酒。
當時日本軍校有出晚操的習慣，擔任管理中國留學生的少尉區隊長，正是後來擔任侵華日軍總司令的岡村寧次。岡村寧次平時就看不起中國人，眼看幾個喝得跟醉貓一樣的中國學生站在麵前，頓時大發雷霆，劈裡啪啦地左右開弓，每人挨了他兩個耳光。
孫傳芳個頭矮小，被岡村寧次一巴掌打在頭上，頭上的軍帽也被打掉了，腦後的辮子抖了出來。岡村寧次用手拉著他的辮子，就是一頓奚落：“豬尾巴！支那人的豬尾巴！一盤散沙，將來有一天，我們在戰場上還會打敗你們！”
孫傳芳那受到了這般欺負，血一下子湧到了頭頂，他借著酒力，和岡村寧次當場打了一架，雖然岡村寧次是柔道高手，但不爭饅頭爭口氣的孫傳芳終於拚命將岡村寧次打倒。
王懷蘭開口道：“他在日本受過欺負，這讓他心中埋下了對外敵的不屈。”他頓了頓，繼續說，“就憑這一點，我決定去拜訪他。”
王至誠正欲反對，卻見爺爺已經穿衣下床。
“爺爺！蔣介石聯合閻錫山、馮玉祥北進，發動總攻，孫傳芳這時候回老家上墳，難道不奇怪嗎？”王至誠焦急地提醒。
“顧順章是中央特科的風雲人物，他的消息不會有誤。”王懷蘭堅定地說。
“但我們還不知道孫傳芳的老家在哪。”王至誠指著地圖，眉頭緊鎖。
“馨遠孫傳芳）原籍泰安岱嶽範鎮岔河村，出生地岱嶽祝陽鎮下喬莊村，發跡地是濟南曆城。”王懷蘭一一列出。
“孫傳芳的綽號叫什麼？‘笑麵虎’。他外表笑容可掬，但本性陰毒。”王至誠皺眉道。
“可他生於孔孟之鄉，具有儒家的仁義之德，更具泰山人的剛直與堅韌。”王懷蘭的話語中透著堅定的信仰。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川島美子走了進來，麵露緊張之色：“我可以幫你們取得孫傳芳的信任，讓你借此刺殺張作霖。”
“共字號為何恨張作霖？”王至誠疑問，心中一驚。
“因為他殺害了我們的領導人李大釗！”川島美子目光堅定，仿佛一頭憤怒的獅子。
時間緊迫，王至誠與王懷蘭沒有時間與川島美子閒聊，快速來到櫃台結賬。王懷蘭低聲對王至誠道：“我們總不能空手套白狼，去買兩瓶好酒。”
王至誠讓爺爺先休息，靜靜看著櫃台上琳琅滿目的酒，不知該買哪種。便宜的拿不出手，貴的又買不起。正當他猶豫不決時，一位年輕美麗的女子走了過來，輕聲將他請到一邊，從背上的行李中取出兩瓶泰山特曲。
“這是‘山東的小茅台’，我無償送給你。”女子語氣堅定，“孫傳芳給父母的祭酒一定是泰山特曲，你可以用這酒與他的祭酒交換。他喜歡在祭祀的時候與死去的父親共同飲酒。”
王至誠一愣，心中充滿疑惑：“你我不相識，為什麼要幫我？”
女子四下望了望，直言不諱：“我就是三年前被孫傳芳殺害的施從濱的女兒施劍翹。希望您能替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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