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初，海城仙人洞的晚霧如薄紗般籠罩著一切。洪九派出四個身著軍裝的士兵把王至誠帶出了娘娘廟。王至誠看看士兵，意識到這是一場無法逃脫的命運。
汽車在海城河邊飛馳，車燈忽明忽暗，映照出周圍愈發模糊的輪廓。
汽車駛向一片高出海城河五米的台地，前方出現一座聳立的山，王至誠被洪九“請”下了車，隨即被帶入一片陰暗的樹林，腳下的土地濕潤而泥濘，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令人窒息。
走了二三裡，士兵們舉著手電，照向一個南偏西的洞口。洞門高寬皆在六米左右，入口兩側懸掛著木製的楹聯，上聯寫道：“聚仙洞水簾洞仙人洞修真在洞”，下聯則是：“青雲山臥龍山石佛山麵向孤山。”橫批：孤山仙人洞。
孤山仙人洞，王至誠怔住，耳邊仿佛響起了叮叮當當的敲門聲。他看到一位青年道士正在用雙手推開幾噸重的石門，神情專注而穩重。
“他就是傳說中的清雲道長。”洪九的聲音打破了王至誠的思緒。
清雲道長信奉道佛兩教，十五歲時曾被媒婆提親，但他堅定拒絕。某個深夜，他含淚向熟睡的母親告彆，不久父母雙亡，他在陝西延安青化寺出家，學習佛法與道理，雲遊四方。
清雲道長三十二歲時來到這仙人洞，誰知東北軍也有人像洪九這樣的人，常來騷擾。
清雲道長用力推開石門，王至誠看了看他，向他詢問：“靖堯，那位年輕姑娘現在在裡麵嗎？”清雲道長微微一笑，似乎對洞內的秘密從不示人。
王至誠跟隨洪九和士兵們走了進去，洞內漆黑一片，士兵的手電筒在前方微弱的光芒中閃爍，照亮了曲折而幽深的道路。這裡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王至誠被大自然的奇觀所吸引，耳畔傳來了不遠處潺潺的流水聲。
隨著深入，洞中的黑暗愈發籠罩，手電筒忽然熄滅，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死寂，令人心中一陣恐慌。背後襲來一陣寒風，王至誠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帶路！”洪九的聲音如同雷霆，在洞中回響，逼迫著兩個畏縮的士兵前行。士兵們儘管心中恐懼，卻不得不緊跟其後。
摸索了二三十米後，士兵終於點亮了石壁上的蠟燭，燭光搖曳生輝，映照出一個百平米的洞穴，場景顯得格外古老而神秘。
這裡與世隔絕，似乎在訴說著二三萬年前東北人在這裡生存的故事。王至誠已經疲憊不堪，心中隻希望能儘快見到他要找的人。
洪九暗想自己這些年的積蓄，心中盤算著如何擴大軍力與權力，他需要像張學良這樣的人物來做靠山。而在書畫收藏領域，他更需要王至誠的合作。他遞過來一瓶裝滿泉水的水瓶。
王至誠沒有接，腦海中浮現出在娘娘廟裡的險境，冷冷說道：“你不如直接殺了我，何必在茶水中下毒。”
洪九冷笑：“怎麼不想想，土匪終歸是土匪，她本想害你，卻拿錯了杯子，結果害了自己。”他搖頭歎息，“可惜了，這麼年輕，還不知男人是什麼滋味。”
“她才華橫溢，和她的姐姐截然不同。”王至誠直言不諱。
“土匪不可怕，就怕土匪有文化，”洪九自顧自地喝了幾口水，然後將瓶子扔掉，似乎對此毫不在意。
“你為了書畫殺了張素潔那群姑娘！”王至誠憤怒地質問。
洪九微微一笑：“我算是派調查科的人，還不至於亂殺無辜。我不過是把她們遣送走，該嫁人的嫁人去吧。”
“本來我的針灸還有一線希望，現在全都因為你而毀了！”王至誠憤慨不已。
“我這是在幫你，”洪九反駁道，“翁瑞午把丁鳳山、黃石屏的針灸絕招和金針傳給了你，但你沒有他的神功。若是攬一個貌美的女子入懷，恐怕也是死路一條。”
“你竟有這麼大的善心？”王至誠挑眉，目光銳利。
“至於旅行包裡的書畫，我在處理張素潔的屍體時，正好被一對男女青年闖入搶走。”洪九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無奈。
王至誠心中一震，立即想到假扮新婚夫婦的川島美子和南造雲子，怒聲道：“中國書畫難得回到中國人手中，你卻讓日本人搶走了！你也請我來，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洪九的臉色微微一變：“老同學，我要是想殺你，早就動手了，你難道認為我毫無企圖？”
“我隻是想在東北大學謀個職位。”王至誠沒有隱瞞。
“就這麼簡單？”洪九露出一絲懷疑，眼中閃過一絲陰沉，“你不去東北大學，不去大帥府，卻偏偏跑到我這裡，門口賣字探風，善意相勸店小二看好店麵，甚至當眾揭露馬福田的真相，一步步取得信任……老同學，我想仔細端詳你。”
“是你看不清我，還是我看不懂你？”王至誠毫不退讓，冷冷說道，“馬福田借著假張仁的故事和日本人勾結，編下荒唐的謊言，竟讓你們數十個官兵目睹他逃脫，難道你沒有懷疑過？”
“今天不想算這筆賬，也算不清，”洪九聳聳肩，似乎對此毫不在意，“乾脆，我也不想讓你還了。”
“你要找《蘭亭序》的真跡，可難如登天。”王至誠忍不住反駁，“乾隆以皇位自詡書法家，卻明白自己水平低下，他絕不會把真跡帶進棺材。若是臨摹的《蘭亭序》，那也不過是摹本而已。”
洪九眉頭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看那石壁上的化石及晚期智人的牙齒，孤山仙人洞可是舊石器時代晚期重要的文化遺址，一旦出土，必將成為東北曆史的重要材料。”
“你想效仿孫殿英？”王至誠冷冷地問。
“我沒有心思與您繼續閒扯，”王至誠心中暗想，心底對靖堯的思念愈加濃烈，迫不及待地問，“靖堯在哪裡？”
“彆急！”洪九的語氣越發輕鬆，“隻要我們挖了這座山，找到文物，何愁換不來金銀？何愁沒有豪宅、豪車、美女，何在乎高官、名譽？隻為一幅《蘭亭序》，吃百家飯、走萬裡路又何妨？”洪九雙手輕拍，聲音回蕩在洞穴中，帶著一絲不可捉摸的意味。
王至誠心中暗自警惕，暗想接下來的局勢將如何發展。洞穴的深處，似乎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他心中所求的靖堯，是否也在這一片迷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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