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誠被獄警押到了犯人與家屬見麵的“接待室”，心中忐忑不安。他本以為會見到親人或昔日的老師、學生，然而當他推開那扇沉重的房門時，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位苗條秀美的年輕太太。
“王至誠哥，還認識我淩嵋琳。”年輕太太淡淡地問道。
王至誠怎麼不認識她，三年前初來上海，淩嵋琳才十五歲，就出脫的早熟姑娘，常常來找他和李苦禪。今日在此重逢，她的出現讓王至誠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既有驚訝，也有一絲期待。
“至誠哥，我淩嵋琳啊！”淩嵋琳說，“你還記得李苦禪吧。”
王至誠望著她心想，淩嵋琳的出現並不簡單。她的美麗和優雅讓人過目不忘，然而她與李苦禪之間的情感糾葛，卻仿佛是一場難以言喻的三角關係。1927年，李苦禪、王至誠等書畫家聯合組織了“吼虹藝術社”，而淩嵋琳雖藝術天賦平平，卻因對李苦禪的熱情，頻頻出現在李苦禪的身邊，從而引起了周圍人的關注。
李苦禪為人憨厚而沉默，淩嵋琳則想方設法地靠近他。她曾穿著華麗的旗袍，鼓起勇氣叩響李苦禪的房門，試圖以拜師之名，借此接近心中所愛。李苦禪雖心有所屬，卻一心追求藝術事業，始終未能理解這位小師妹的心意。在一次次的互動中，淩嵋琳逐漸明白，自己的熱情似乎並未打動李苦禪的心，而他對藝術的執著，反而讓她更加心動。
時光荏苒，1928年的秋天，淩嵋琳終於鼓起勇氣向李苦禪表白。她渴望與他共同走進婚姻的殿堂。但李苦禪的前妻肖氏在生下女兒李嫦後因病去世，李嫦的存在仿佛是他與愛情之間的一道無形屏障。
“至誠兄，您還好嗎？”淩嵋琳終於鼓起勇氣，微微顫抖地問道。此時的她，內心充滿了對過去的回憶和對未來的擔憂。
王至誠反問道：“嫂嫂，您近來可好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隱隱透出幾分嘲弄，因為淩嵋琳喜歡上李苦禪的大徒弟張若穀，張淩嵋琳在未與李苦禪協商的情況下，帶著兩個孩子與張若穀私奔，並留下信件稱“我已改嫁，不複歸”。?
淩嵋琳被問得不好意思，臉上泛起紅暈，佯裝低頭，卻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她心中明白，自己與李苦禪之間的距離，或許比她想象的更加遙遠。
“嫂嫂，我好久未見李苦禪兄了。”王至誠感傷地說道，心中不禁湧起了一陣失落。李苦禪的離開，仿佛讓淩嵋琳的生活失去了顏色。
“林風眠校長不是離開北京美專去杭州美專了嗎？他邀請李苦禪前往杭州藝專任教。”淩嵋琳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對於她而言，李苦禪的離去，意味著她的內心世界也在崩塌。
王至誠心中明白，李苦禪的留守與淩嵋琳的依戀之間的矛盾，終究會讓這段感情變得更加複雜。李苦禪的弟子張若穀，長得英俊瀟灑，亦是個溫柔體貼的人，難免讓淩嵋琳在內心深處對他產生了依賴。王至誠隱隱感到，這是一個不祥的征兆。
“你不在北京，為何來這裡？”王至誠不解地問。
“我們去杭州回北平的路上，聽說二師兄被關在這裡，所以……”淩嵋琳的聲音漸漸低沉，似乎對這一切感到無奈。
“我們……是指你和張若穀嗎？”王至誠輕輕地問道。
淩嵋琳作為一個富家女，李苦禪卻是出身貧寒。她渴望的，是那種如湖中戲水的鴛鴦般浪漫的愛情，而李苦禪的追求則是更高遠的藝術境界。想到這兒，淩嵋琳避開張若穀，輕聲說道：“可苦和尚沒有忘記你。”
王至誠想起李苦禪對自己的好，想起淩嵋琳對李苦禪的背叛，他的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煩躁：“你走開！”他終於忍不住，聲音提高了八度，充滿了無奈與憤怒。
淩嵋琳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從手提包裡取出一封信和兩本書，遞給王至誠：“這是苦禪讓我帶給你的。”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仿佛想通過這些物品傳達出李苦禪的心意。
信是王一亭從東京寄來的，內容涉及中日繪畫的交流，但對於王至誠而言，這更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他一時間無從接受，內心渴望理解，卻又被現實的無情所淹沒。
“王至誠，你知道嗎？苦和尚的畫思如泉湧，他在杭州的日子裡，得到了許多啟發。”淩嵋琳的目光柔和，卻透著一絲堅定，“他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選擇。”
王至誠的心中愈發煩亂，他拿著信，翻閱著李苦禪贈送的畫集，心中暗自思索：是否真的該參與中日繪畫的交流？淩嵋琳為了和張若穀私奔，選擇背叛師門，不告而彆，已經傷透了李苦禪的心。李苦禪怎麼會讓她來看自己？還帶來苦禪的畫集？難道會把一些情報讓背叛自己的人帶進來？幾經糾結，王至誠最終選擇了沉默。心底的波瀾仿佛一個個未解的結，糾纏著他難以理清的情感。
“你走吧。”王至誠幾乎是命令般地說道，聲音中透著無奈與絕望。
淩嵋琳卻沒有立刻離開。她的目光溫柔而堅定：“我們正在想辦法救你出去。可惜現在局勢複雜，二師兄，一定要堅持……”她的眼中閃爍著微光，似乎在鼓勵王至誠不要放棄希望。
“走啊！”王至誠幾乎情緒失控，麵向獄警大喊，“快讓她走！我不想再見他們！”
淩嵋琳最後一次回頭，神情中滿是無奈與哀傷，轉身離去。王至誠望著她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中，仿佛帶走了他所有的希望與夢想。
出獄的那一天，初夏的空氣中彌漫著花香，王至誠走出龍華監獄那扇沉重的鐵門，心中卻仍然無法平靜。想起淩嵋琳帶進來的《李苦禪畫集》中夾帶的《蘭亭序》，當他用間諜技術發現《蘭亭序》裡的情報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或許誤會了淩嵋琳，她和張若穀的愛情也許有他們的苦衷。
這一切，猶如一幅未完成的畫卷，等待著他去尋找原因，還需要填補更多的色彩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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