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的腿傷在野戰醫院養了半個月。這天清晨,李雲龍拎著兩隻野兔來探望時,孩子正拄著拐杖在院子裡蹦躂,一見團長立刻挺直腰板敬禮,結果差點栽進晾曬草藥的笸籮裡。
"消停點!"李雲龍把野兔扔給炊事員,按住鐵蛋亂晃的腦袋檢查傷口。結痂已經脫落,露出粉嫩的新肉,像條蜈蚣似的爬在大腿外側。"恢複得不錯,明天開始恢複訓練。"
"真的?"鐵蛋眼睛亮得像兩顆黑葡萄,"俺能跟喜子哥學打槍了?"
"想得美。"李雲龍彈了他個腦瓜崩,"先從隊列開始,傷腿不許用力。"說著從懷裡掏出本皺巴巴的《步兵操典》,"晚上把這前二十條背熟,老子要考你。"
這是程鐵柱穿越前的軍事教材,他憑著記憶零零碎碎寫下來。雖然比不上現代特種部隊的訓練大綱,但對1940年的八路軍來說,已經是降維打擊般的知識寶庫。
回團部的路上,李雲龍拐去看了孫德勝的炮兵訓練場。機場之戰後,旅部特意撥給獨立團兩門迫擊炮,現在全團像寶貝疙瘩似的供著。遠遠就聽見孫德勝的大嗓門:"二炮手你他媽手抖什麼?這要是在戰場上,早被鬼子打成篩子了!"
場地上硝煙彌漫,十幾個炮兵學員輪流操作兩門82毫米迫擊炮。有個瘦高個戰士動作特彆標準——測距、裝定諸元、裝填發射一氣嗬成,炮彈準確命中三百米外的石灰圈。
"這小子叫啥?"李雲龍問。
孫德勝抹了把臉上的黑灰:"報告團長,叫周衛國,原先是旅部偵察連的,腿傷好後非要來咱們團。"
李雲龍想起來了,就是當初送信那個偵察排長。"文化程度怎麼樣?"
"念過兩年私塾,會算數。"孫德勝咧嘴一笑,"就是太較真,半夜還點著油燈背射表。"
正說著,周衛國那組又打出一發炮彈。這次偏離目標二十多米,炸起一團泥浪。瘦高個立刻蹲下來重新測算,嘴裡念念有詞地計算著風速修正量。
"好苗子。"李雲龍點點頭,"抓緊練,過陣子有硬仗要打。"
回到團部,趙剛正在油燈下整理花名冊。窗台上的搪瓷缸裡泡著野菊花,苦澀的香氣混著劣質煙草味,在屋裡飄散。
"老李,你看這個。"政委推過來一張清單:全團現有四百六十三人,步槍三百零五支其中八成是老套筒),輕機槍七挺,重機槍兩挺,迫擊炮兩門。彈藥更是寒酸——平均每支槍不到三十發子彈。
李雲龍嘬著牙花子:"他娘的,這哪像剛立了功的主力團?"
"旅長答應補充些新兵。"趙剛翻著本子,"另外,總部首長特批給我們一個任務——組建首支特種作戰分隊。"
李雲龍猛地坐直了身子。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機會!現代軍事知識告訴他,特種部隊在敵後破壞、斬首行動中的價值無可估量。但以八路軍現在的條件...
"有什麼具體要求?"
趙剛念著文件:"編製三十人左右,要具備獨立作戰能力,主要執行敵後破襲、情報收集和重要目標打擊任務。總部還特意提到,可以借鑒你在機場戰鬥中的化裝突襲經驗。"
李雲龍摸出根煙卷,在桌上磕了磕:"人選我親自挑,訓練大綱我來擬。不過..."他眯起眼睛,"得跟旅長要個承諾——這批人的裝備和彈藥必須優先保障。"
第二天一早,選拔就開始了。全團戰士在打穀場列隊,李雲龍背著手挨個審視。張大彪、王喜武這些老骨乾自然入選,周衛國因炮術精湛破格加入,連鐵蛋都被安排當通信員——孩子腿傷剛好利索,但跑起來比山兔子還快。
最讓人意外的是,李雲龍還從炊事班挑了兩個人:班長老馬槍法奇準,能百步外打滅香頭;幫廚的小山東雖然才十七歲,但能徒手爬上門前那棵三丈高的老槐樹。
"團長,咱這是要改行當夥頭軍啊?"張大彪撓著頭皮問。
李雲龍踹了他一腳:"懂個屁!特種作戰講究的就是個出其不意。哪天你被鬼子圍了,往炊事班一躲,誰能想到掄大勺的會是神槍手?"
訓練場設在黑雲嶺深處的廢棄礦洞。這裡地形複雜,既有開闊地適合射擊訓練,又有縱橫交錯的坑道模擬巷戰環境。第一天淩晨四點,李雲龍就吹響了集合哨。
"今天練潛伏。"他指著霧氣朦朧的山林,"兩人一組,天亮前必須找到隱蔽點。中午我會帶人搜山,被發現的晚飯減半!"
王喜武帶著鐵蛋鑽進了溪邊的亂石灘。狙擊手教孩子用苔蘚偽裝輪廓,把鋼盔纏上藤蔓,最後抹上河泥消除反光。當太陽升到正午時,搜山隊伍從他們頭頂不到兩米處經過,硬是沒發現異常。
"喜子哥,你咋懂這麼多?"鐵蛋小聲問。
"打獵練的。"王喜武難得地多說了幾句,"小時候跟著爹在山裡蹲守,一趴就是三天。雪地裡要防體溫流失,得在身下鋪鬆枝;夏天要防蚊蟲,得抹上臭蒿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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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張大彪和周衛國就沒這麼幸運。大個子排長嫌灌木叢紮得慌,選了棵大樹當掩體,結果樹冠上的鳥窩暴露了位置。李雲龍帶著人圍上來時,這家夥正撓著被螞蟻咬腫的脖子。
"蠢貨!"李雲龍氣得直罵,"鳥突然不叫了說明底下有人,這是最基本的偵察常識!"
周衛國倒是學得快,下午的戰術課上第一個畫出標準的火力配置圖。李雲龍特意讓他給全班講解迫擊炮的曲射原理,瘦高個在黑板上寫滿公式,連趙剛都聽得頻頻點頭。
夜間訓練更為嚴苛。戰士們要蒙眼拆裝槍支,憑手感分辨不同型號的子彈,甚至學習用星象定位。鐵蛋每晚抱著那本《步兵操典》啃到深夜,有次說夢話都在背"三點一線瞄準要領"。
一個月後的考核日,李雲龍搞了次實戰演練。他讓楚雲飛派來觀摩的晉綏軍參謀當"敵軍",特種分隊要在十二小時內完成偵察、滲透和"炸毀"彈藥庫的任務。
"記住,你們現在是鬼子巡邏隊。"李雲龍給參謀們分發日軍軍服和道具槍,"逮住一個"八路",賞兩斤地瓜燒!"
晉綏軍來了興致,把個臨時營地守得鐵桶似的。明哨暗哨交叉布置,還學日軍在要道撒了碎玻璃——踩上去會發出清脆的響聲。
王喜武帶著鐵蛋從西側懸崖索降而下。孩子體重輕,像片樹葉似的飄到哨兵頭頂,用木棍輕輕一戳對方後頸——按規則這算"抹喉"。張大彪則偽裝成送菜的農夫,獨輪車裡藏著"炸藥包"。最絕的是老馬,真就挑著夥食擔子大搖大擺走進營地,趁分發窩頭的工夫把整個指揮部"端"了。
"神了!"晉綏軍參謀摘下鋼盔認輸,"李團長練的這是天兵天將啊!"
李雲龍卻不太滿意。總結會上他拍著桌子指出十幾個漏洞:滲透時有人踩斷樹枝、偽裝油彩抹得不均勻、撤退路線太單一...最後宣布加訓兩周。
"團長,是不是太嚴了?"趙剛私下勸道,"戰士們都快累脫相了。"
李雲龍望著操場上加練的士兵,輕聲道:"老趙,你知道特種作戰的傷亡率有多高嗎?現在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啊。"
轉機出現在一個雨天。旅部通信員冒雨送來份情報:日軍在三十裡外的黃崖洞新建了座兵站,囤積著大量即將運往前線的武器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