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雨絲細如牛毛,將黑雲嶺的山巒籠在朦朧的霧氣裡。李雲龍蹲在新建的了望哨裡,指尖撚著潮濕的望遠鏡鏡片。遠處山路上,一隊披著蓑衣的"農民"正往墳地走,領頭的舉著招魂幡,紙錢在風中打著旋兒。
"團長,都記下了。"鐵蛋趴在濕漉漉的木板地上,小本子上畫著歪歪扭扭的路線圖,"從卯時到現在,過了七撥掃墓的,每撥都抬著食盒。"
李雲龍眯起眼睛。清明祭祖本是常事,但這些"孝子賢孫"走路姿勢太過整齊,食盒也沉得不正常。更可疑的是,他們經過岔路口時總有人假裝係草鞋,實則在留標記。
"去把張大彪叫來。"李雲龍揉了揉發酸的後頸,"順便讓老趙帶上他的"新玩具"。"
鐵蛋剛要起身,突然指著山路儘頭:"又來一撥!這撥有個瘸子!"
望遠鏡裡,八個披麻戴孝的漢子抬著口薄棺,旁邊跟著個拄拐的瘸子。那人的步態看似蹣跚,但李雲龍一眼就看出破綻——真瘸子會把重心放在好腿上,這人卻左右均衡,分明是裝的!
"他娘的,連棺材都抬出來了。"李雲龍冷笑,"通知王喜武,按三號預案準備。"
鐵蛋冒雨跑回營地時,老趙正帶著鐵匠組調試新武器。山洞裡熱氣蒸騰,鐵砧上躺著個怪模怪樣的鐵管,尾部連著自行車打氣筒。
"這叫"沒良心炮"。"老趙得意地拍著鐵管,"用黑火藥打鐵砂,三十步內能把野豬轟成篩子!"
張大彪檢查著彈藥箱:"團長,打還是不打?鬼子扮成掃墓的,咱們動手會不會誤傷百姓?"
"打,但不能硬來。"李雲龍抓起把鐵砂掂了掂,"先派人去墳地看看,有沒有真百姓。"
鐵蛋自告奮勇:"俺去!俺個子小,裝成挖野菜的不顯眼!"
孩子換上補丁摞補丁的破棉襖,挎著個竹籃就出了門。細雨中的山野泛著新綠,剛冒頭的薺菜星星點點。鐵蛋一邊挖菜一邊往墳地蹭,小耳朵豎得老高。
墳地裡煙霧繚繞,十幾個"孝子"正在燒紙。鐵蛋假裝找野菜越走越近,突然聽見棺材裡傳出敲擊聲!更嚇人的是,那瘸子正用日語低聲嗬斥,雖然壓著嗓子,但還是跟林誌恒學過幾句,聽得真真切切。
"小兔崽子,看啥呢?"一個"孝子"凶神惡煞地走過來。
鐵蛋嚇得竹籃都掉了:"俺...俺找薺菜包餃子..."
"滾遠點!"那人一腳踢飛竹籃,野菜撒了一地。
孩子哭著跑開,轉過山坳立刻撒丫子狂奔。跑回營地時,李雲龍正在試"沒良心炮",轟隆一聲把三十步外的草人打得千瘡百孔。
"團長!棺材裡有人!"鐵蛋上氣不接下氣地報告,"是鬼子!說...說今晚要端了咱指揮部!"
李雲龍臉色驟變。這招夠毒——利用清明掃墓的習俗混進根據地,夜裡從墳地直接摸到指揮部!正說著,哨兵急匆匆跑來:"報告!西南坡發現晉綏軍聯絡官!"
來的是個滿臉泥水的年輕軍官,自稱姓周,是楚雲飛派來送信的。他取出貼身藏著的密函,上麵詳細標注了日軍特種部隊的偽裝路線,還有行小字:貴部有內奸,慎防。
"內奸?"張大彪瞪圓了眼睛,"咱獨立團能有內奸?"
李雲龍盯著地圖不說話。鐵蛋突然想起什麼:"團長,前天俺去傷員灶,看見孫排長給個生人塞紙條..."
"孫德勝?"王喜武皺眉,"不能吧,老孫跟咱從鄂豫皖出來的..."
李雲龍擺擺手:"先解決眼前的事。"他點了點墳地位置,"既然鬼子喜歡睡棺材,老子就讓他們長眠於此!"
計劃很快敲定:由林誌恒化妝成風水先生,以"遷墳避煞"為由接近掃墓隊;王喜武的狙擊組埋伏在墳地周圍的製高點;張大彪帶人挖通墳地下的排水溝,埋設"沒良心炮";鐵蛋負責監聽可能出現的無線電信號。
傍晚時分,雨越下越大。林誌恒穿著長衫舉著羅盤,大搖大擺走向墳地。鐵蛋扮作小道童跟在後麵,孩子懷裡揣著改造過的礦石收音機,耳機線藏在道袍裡。
"諸位善信!"林誌恒作揖行禮,"貧道觀此地煞氣衝天,恐對先人不敬啊!"
瘸子警惕地打量著他:"滾開!彆礙事!"
"哎呀!"林誌恒突然指著棺材驚呼,"棺木滲水!這要驚了亡靈,全家遭殃啊!"
瘸子臉色一變,下意識回頭看棺材——乾燥的杉木棺哪來的水?就這一分神的功夫,林誌恒已經靠近到三步之內!
"動手!"他猛地掀翻羅盤,藏在底下的匕首寒光一閃!
幾乎同時,墳地四周槍聲大作!王喜武的狙擊組專打"孝子"們藏在孝服下的武器。鐵蛋趁機滾到墓碑後,耳機裡傳來急促的日語呼救——棺材裡果然藏著電台!
"轟!"張大彪引爆了排水溝裡的"沒良心炮"。鐵砂呈扇形噴射,將五六個鬼子打成血葫蘆。那瘸子見勢不妙,一把扯掉偽裝就要掏槍,被林誌恒一個飛踢踹進墳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