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驕陽炙烤著焦土,連空氣都在熱浪中扭曲變形。李雲龍蹲在反斜麵掩體裡,用刺刀撬開最後半盒牛肉罐頭。鐵皮被曬得滾燙,裡麵的油脂早已化開,浮著一層白色的黴斑。他挑出最大的一塊塞進嘴裡,腐敗的酸味混合著血腥氣在口腔裡蔓延——這是三天前從美軍屍體上搜來的戰利品。
"師長,前沿觀察哨報告。"邢誌國貓著腰鑽進來,軍裝後背結了一層鹽霜,"美軍第一裝甲師先頭部隊到了。"
李雲龍吐掉嘴裡的腐肉,獨眼盯著望遠鏡裡那片蠕動的鋼鐵森林。三十多輛"潘興"坦克排成楔形隊形,後麵跟著奇形怪狀的裝甲車——有的頂著雷達天線,有的拖著浮橋構件,最駭人的是幾輛噴火坦克,粗大的燃料管像毒蛇信子般左右擺動。
"讓王喜奎過來。"
狙擊手王喜奎的左耳傷口還在滲血,這個獵戶出身的戰士現在走路有些跛——是上次戰鬥中被彈片削掉了半個腳後跟。他趴在觀察孔前看了半晌,突然低聲道:"師長,他們在測試新玩意兒。"
順著指引,李雲龍看見幾個美軍工兵正在架設金屬支架,上麵固定著喇叭狀的裝置。更遠處,通訊兵在調試一種帶天線的方盒子,儀表盤的綠燈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紅外夜視儀。"李雲龍的後背瞬間滲出冷汗。作為穿越者,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美軍要發動夜間裝甲突襲!
指揮所裡的空氣頓時凝固了。參謀們麵麵相覷,有個剛調來的大學生參謀甚至打翻了墨水瓶——黑色液體在作戰地圖上洇開,像極了即將蔓延的戰火。
"命令各連今晚不許生火。"李雲龍用刺刀尖在地圖上劃了條弧線,"把繳獲的照明彈全部分發到一線。"
夜幕降臨前的準備工作像螞蟻搬家般有序進行。戰士們用泥巴塗抹槍械的金屬部件,有人把棉被撕成條裹在鞋底。陳招娣帶著婦女隊挨個檢查偽裝,這丫頭現在成了偽裝專家,甚至知道往鋼盔上插幾根枯草最能迷惑紅外偵察。
"叔,喝口水吧。"她遞來的水壺裡飄著幾片薄荷葉——是昨天在河灘發現的。
李雲龍抿了一小口,清涼感直衝腦門。他剛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引擎轟鳴——不是從江對岸,而是來自側後方的山路!
"報告!"偵察兵跌跌撞撞衝進來,"美軍空降兵占領了鷹嘴峰!"
地圖鋪在彈藥箱上,李雲龍的獨眼死死盯住那個被紅圈標記的山頭。鷹嘴峰失守意味著退路被斷,更可怕的是——那裡俯瞰著整個後勤補給線!
"老楚呢?"
"晉綏軍358團被牽製在青龍峽。"參謀的聲音發顫,"楚團長派了一個連增援,半路遭遇炮火覆蓋..."
電話鈴突然炸響。李雲龍抓起話筒,聽見兵團參謀長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不惜一切代價...守住至明日拂曉..."
通訊中斷前的最後幾個字是"戰略轉移"。李雲龍慢慢掛上電話,目光掃過掩體裡每一張憔悴的臉。這些跟他從山西打到朝鮮的老兵,此刻都安靜地等待著命令。
"今晚開葷。"他突然咧嘴笑了,"炊事班,把最後那兩頭豬宰了。"
豬肉的香氣像炸彈般震撼了士氣。戰士們圍著大鍋吞咽口水,有個新兵甚至感動得直抹眼淚——他已經三個月沒嘗過肉味了。李雲龍親自給每人分了巴掌大的一塊肉,輪到重傷員時,他把自己那份悄悄塞進了粥裡。
"同誌們。"他站在彈藥箱上,聲音沙啞卻有力,"美國佬以為靠幾件新式裝備就能唬住咱們。"他舉起油光發亮的豬骨頭,"知道這是什麼?這叫打狗棍!今晚咱們就用這個,好好招待他們的鐵王八!"
哄笑聲中,戰士們磨利刺刀的手更有力了。王喜奎帶著狙擊組在槍管上纏布條,這樣夜間射擊時不會暴露火光。陳招娣給每個戰士發了三片薄荷葉——含在嘴裡能提神醒腦。
午夜時分,美軍進攻開始了。
最先出現的不是坦克,而是拖著刺耳尖嘯的火箭彈。這些帶著紅外製導的新式武器像長了眼睛,專門往疑似火力點的位置鑽。三處機槍陣地還沒開火就被炸上了天,氣浪把戰士們的遺體拋到三十米外的樹上。
"彆開火!等老子的信號!"李雲龍在戰壕裡奔跑,靴子陷進泥漿又拔出來,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響。
紅外探照燈的光柱掃過陣地,慘白的光線下,戰士們像雕塑般一動不動。有個新兵緊張得牙齒打顫,被李雲龍一把捂住嘴——美軍裝甲車的引擎聲已經近在咫尺。
五十米、三十米...領頭的"潘興"坦克碾過鐵絲網的瞬間,李雲龍吹響了銅哨。
"打!"
預先埋設的炸藥包同時引爆,衝天的火牆暫時乾擾了紅外裝置。戰士們趁機開火,專挑坦克的觀察窗和潛望鏡打。王喜奎的狙擊組更是陰險,子彈像毒蛇般鑽進裝甲車敞開的艙蓋。
"燃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