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錚垣沒什麼反應，是沒聽到要聽的答案，所以仍盯著他看。
曾國宇嗓子哽的厲害，卻還是順著他說，“我、我聽你的，如果……如果實在磨不出來，我就……放手……"
範錚垣的嘴角微微一動，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隨即，他盯住白芷，枯枝般的手指攥緊了床沿。
白芷跪倒在榻前，淚珠砸在青磚地上："大哥，我不離開四哥，我會好好照顧他……大哥放心……"
範錚垣牽了牽嘴角，似乎是露出個心滿意足的笑意。隨即瞳孔開始渙散，卻仍不肯閉眼，直到曾國宇顫抖著將方氏的手放在他掌心。
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終於慢慢闔上了。
窗外，一片桂花無聲地落在窗欞上。
範錚垣咽了氣，曾國宇最為悲痛。?
這世上疼愛他的人不多，隻大哥待他，總是無條件的好。
他伏在範錚垣尚有餘溫的屍身上，眼眶乾澀，卻擠不出一滴淚來。
白芷跪在一旁，死死攥著方氏的袖口，生怕她下一刻就撞死在床榻前。
可方氏卻異常平靜。
她跪在範錚垣榻前，替他合上微闔的雙眼，指尖拂過他眉間的溝壑，像往常一樣溫柔。
可她的手指卻在不自覺地顫抖。
曾國宇和白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隱憂。
但怕什麼，就來什麼。?
範錚垣的屍身還未涼透，方氏忽然臉色慘白，身形一晃，竟直直向後栽倒。
白芷眼疾手快扶住她，卻見方氏口中湧出一股腥甜的血，染紅了素白的衣襟。
“大嫂！”曾國宇衝上去，卻被方氏推開。
她吐得厲害，血沫從嘴角溢出來。
人顯然是疼得厲害，可她的眼神卻格外清明，甚至帶著一絲解脫般的笑意。
“彆怕……”她虛弱地抬手，虛虛握住白芷的手，“你大哥身子不好，我不能讓他一個人走，我得管他。”
曾國宇渾身一震。
兩夫妻成婚十五年，沒有子女，隻有彼此。?
大哥去了，大嫂活不下去，這本是曾國宇和白芷都預料到的。
他們日夜防備，可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住。
大夫來時，方氏已經氣若遊絲。
“大量吞金，內臟破裂，沒得救了……”大夫搖頭歎息。
曾國宇跪在床前，攥著方氏枯瘦的手，喉間哽得發疼。
“大嫂……你何苦……”
方氏卻隻是笑，眼神溫柔地望向白芷，又望向曾國宇。
“阿承……讓白芷跟著你……我始終不放心……可惜，沒得選了……你……得好好待她……”
話未說完，她的瞳孔便已渙散，嘴角卻還噙著一絲淺笑。
白芷早已哭的泣不成聲。
她想保證她會好好過日子，想安慰大嫂四哥待她很好。她想同她說許多許多話……
可她說不出來，大嫂也再沒時間陪她慢慢說。
大嫂終究還是追隨範錚垣去了。?
曾國宇怔怔地望著她闔上的眼，耳邊隻剩下白芷壓抑的抽泣。
茫茫天地，他隻剩下他的小幺兒，他的小幺兒也隻剩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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