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錫轍聽聞是黔州來的電報,心突突直跳。
黔州,白芷,莫非她出了什麼事?
霍錫轍亂了方寸,跌跌撞撞去往廳裡,秋棠知道他惦記什麼,忙說,“少爺彆急,是曾督軍的電報。”
霍錫轍仿佛沒聽見,急步走進廳裡。
副官見巡閱使神色有異,卻不敢多問,恭敬道,“巡閱使,是黔州曾督軍的電報。”
霍錫轍急問,“電報在哪?”
副官忙遞過去。
霍錫轍逐字逐句看過去——
巡閱使鈞鑒:
久疏問候,聞河西之地冬寒尤甚,尚乞珍攝。今有要事相商:在下有意將舍妹白芷許與巡閱使。若使君不棄,以銀洋二十萬行贖,必使巡閱使闔家團聚。盼複。
黔州督軍曾國宇印
民國廿二年冬月廿三日
霍錫轍的指尖在電報上狠狠一掐,宣紙發出細微的"哢"聲。
曾國宇用"贖"字形容婚事,仿佛白芷不過是件尋常貨物——這比直接要挾更讓他心頭刺痛。
他猶記得曾國宇曾經那副雖然語態輕浮,但明顯寫滿在意的臉孔。
如今,究竟是什麼讓他斷了情分,竟以最不堪的方式把白芷送到他身邊。
二十萬銀洋不是個小數目,但在河西巡閱使府邸的賬冊上卻也並不難抽出來。
霍錫轍沉聲吩咐賬房:“支二十萬銀元,往黔州發封電報——請曾督軍務必照料好令妹,報酬自會如數付清。”
說罷又對副官道:“再挑隊精乾護衛,即刻隨我動身去黔州。”
副官聞言大驚失色,硬著頭皮進諫:“巡閱使三思!可您與曾督軍素無交情,這般貿然前往,隻怕……”
話音未落便見霍錫轍猛然拍案,劍眉倒豎:“什麼時候輪到你質疑我的決策?按命行事!”
這位年輕的巡閱使向來好脾氣,今日竟罕見的發了怒,副官也不敢遲疑,立刻領命而去。
霍錫轍清晨接到的密電還擱在案頭,那抹鐵灰色已隨著晨霧漸漸泛白。
副官第三次檢查完車門鉸鏈時,橡木高腳杯裡晃蕩的殘酒才堪堪映出天色泛青。
整隊人馬啟程的動靜,不過像從塞了錫條的留聲機上抽下一張唱片——車輪碾過青石板的哢嗒聲,驚醒的看門狗吠,還有新換的皮帶在軍靴上繃緊的"咻"聲。
沿路驛站早被清出一串鉛筆頭似的候車位。
副官們裹著藍呢大氅輪值駕駛席,車燈刺破夜霧的瞬間,反光鏡裡掠過狼群晶綠的瞳孔。
行至第七日破曉,黔州督軍府飛簷上的嘲風銅獸,都已經曆曆在目。
曾國宇太陽穴的血管仍在突突跳動,像被裝進抽氣機裡的金絲雀。
電報紙的鋸齒邊緣,正一片片刮掉他指尖的溫度。八百裡加急的銅鈴還懸在記憶裡,白芷那件紫藤色旗袍的褶皺,卻已在他視網膜上烙下再也熨不平的印痕。
他知道霍錫轍對白芷沒有忘情,知道這封電報派出,即使他價碼再開高些,霍錫轍也不會拒絕。
但他來的這樣快,曾國宇還是感覺,心像被人狠狠剜走一般,痛的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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