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灼條件反射地收回手,略微坐直身子。
發現他眼神清明,她才鬆一口氣,道:“你總算醒了!”
裴鬱臣是失控,不是失憶。
他想起先前發生的事,向來淡定的麵上浮起一些尷尬。
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紅腫的麵頰。
臥室隻有床頭開了昏暗的小燈,盛如灼這個大大咧咧的性子。
見他沉默,還以為他生氣了。
盛如灼單膝跪在床沿,往上挪了兩步,繼續往他臉上擦藥,道:“裴總,我這人手重,誰叫你發瘋咬我。”
裴鬱臣擋住她的手腕,“不,不用,我自己來……”
盛如灼反手一摁,道:“我弄的,我負責。”
她上藥倒是認真,裴鬱臣看著咫尺的臉蛋,臉越來越紅。
終於忍不住,一把推開她。
盛如灼:“怎麼了?”
裴鬱臣坐直身子:“……我餓了。”
盛如灼:“……?”
裴鬱臣是真的餓了。
餐廳燈大亮,廚師端來新鮮製作的牛排料理。
表層焦香肉塊被刀切開,露出血紅的紋理,還在滴血。
盛如灼不愛吃生食,牛排最多吃個七分熟,看到這麼生的牛肉,整個人不大好。
廚師真的有開火嗎,這玩意兒跟在太陽底下追著牛生啃有什麼區彆?
但裴鬱臣仿佛很喜歡,他吃得認真,很標準的用餐姿勢,優雅得賞心悅目。
忽略掉被血浸得紅潤的唇瓣的話,看起來就是個典型的紳士。
廚師很快端上來新的料理,又是一盤厚切牛排。
盛如灼再三表示自己不餓,拒絕了這頓夜宵。
然後看著裴鬱臣不聲不響炫了五份牛排。
第六份牛排吃了一半,他才放下刀叉。
盛如灼道:“額,你吃飽了嗎?”
裴鬱臣擦了擦唇角,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吃這麼多,嚇著你了?”
盛如灼道:“倒也不是,我就是擔心你撐壞了。”
裴鬱臣平時的飯量沒這麼大啊。
而且也沒見過他吃生肉。
這一切反常,難道都跟今晚的暴雨有關?
盛如灼心裡無數個疑問。
管家離開之前,讓人將彆墅裡所有的窗簾都拉上了。
加上玻璃隔音效果好,屋子裡十分寧靜。
盛如灼觀察著裴鬱臣的臉色,問:“你害怕暴雨天,是因為小時候經曆過什麼嗎……跟訓練基地有關?”
人一生中最難以承受的不幸,大多出自幼時。
最脆弱的外殼和最幼嫩的心,任何的風吹雨打,都將成為致命傷害。
就像她忘不掉家人的偏心,一見到盛家人就應激一樣。
裴鬱臣或許在某個暴雨天經曆了十分糟糕的事情。
裴鬱臣的瞳仁微微緊縮。
他驟然一笑,自嘲道:“是啊,很久以前的遭遇了,是我心智不堅定,才會被影響。”
盛如灼道:“不是你的錯。”
裴鬱臣一愣。
盛如灼道:“你小時候遭遇過的一切不幸,雖然我不清楚具體發生過什麼……但絕對不是你的錯,是你爸媽的錯,是那些大人的錯。”
小孩子能做什麼呀。
小孩子是最無辜的。
裴鬱臣點點頭,道:“對,是他們的錯。”
他聽過無數次類似的寬慰了。
盛如灼再接再厲,道:“我查過你說的訓練基地,裡麵的訓練模式很反人類,從裡麵出來的人,十有八九都成了變態,甚至出了不少犯罪分子。”
裴鬱臣脊梁一寸寸僵了,瞳仁裡仿佛彌漫著黑色的霧氣。
“但是你跟他們不一樣啊!”盛如灼由衷讚歎:“你不僅從裡麵出來了,還成為了一位非常優秀的企業家,對比起來,你真是很厲害了!”
燈光大亮,她的眼神很認真。
裴鬱臣再次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看到了一隻單純又可愛的小鳥兒,扇動羽翅,利爪小心翼翼地收著,用鳥喙輕啄老鷹的傷疤。
可愛到犯規了。
裴鬱臣深吸一口氣。
呼吸緊澀,胸腔震動。
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有這種軀體反應。
他已經習慣收斂。
可這次,他盯著她,一寸寸的,收不回視線。
最終,在急促的心跳中,握緊拳頭。
低低笑道:“好吧,我接受你的讚美。”
他指了指盛如灼的脖頸,道:“還疼嗎?”
盛如灼道:“疼啊,你那口鋼牙,咬得我腦瓜子嗡嗡的。”
裴鬱臣很愧疚,又被她的說法逗笑。
廚師完成工作,從廚房後門離開,路過餐廳瞧見二人說笑的模樣。
像是看見了不可思議的畫麵。
離開後立即給管家回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