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率一支精銳,如同一把燒紅的利刃狠狠插向後金守軍拚死保護的糧倉區,那裡堆放著後金準備用於秋後西征的一部分糧草。
“放火!給我燒!一粒米都不能給建奴留下!”孔有德的吼聲在火光中顯得格外猙獰。
一支支浸了火油的火箭越過負隅頑抗的後金兵,射入高大的糧倉。夏季乾燥的草料與木料遇火即燃,火借風勢,巨大的火舌瞬間卷著濃煙衝天而起,將半個夜空映得血紅。
與此同時,耿仲明在義州方向也成功地點燃了幾個後金的軍用屯堡。
整個南四衛地區烽火四起,警報的牛角號聲此起彼伏,亂成了一鍋粥。
……
後金盛京。
皇太極正在與代善、阿敏等諸貝勒商議著如何應對袁崇煥的寧錦防線,就被緊急軍報打斷。
“報——大汗!南關急報!毛文龍部數千人夜襲鎮江、義州等地,多處糧倉、屯堡被焚,損失慘重!”
“什麼?!”皇太極一把推開麵前的地圖,霍然起身,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毛文龍?他哪來的兵力和膽量?”
在他看來,毛文龍部雖然得到了一些補充,但這些年苟延殘喘之下早已是強弩之末,發動如此規模的襲擾,簡直是天方夜譚。
然而,接二連三的戰報由不得他不信!
皇太極怒吼道,“讓阿敏立刻帶鑲藍旗的甲兵去,把毛文龍的腦袋給本汗提回來!”
“回大汗,”一名信使顫聲道,“阿敏貝勒已經帶兵趕過去了,但毛文龍的兵馬一擊即走,早已登船退回海上,我軍水師不及,根本無從追擊。”
皇太極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
毛文龍這一刀捅得太狠了,這不僅僅是燒掉了一些糧草,更是打亂了他全盤的戰略部署。
為了防止毛文龍再次襲擾,他必須從準備用於西線的兵力中,抽調精銳加強遼南的防禦。
這對於兵員本就緊張的後金來說,無疑是剜心之痛。
“毛文龍……朱由檢……”皇太極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兩個名字,眼中寒光閃爍。
……
數日後,京城。
一匹快馬身負“六百裡加急”的黃旗,在盛夏的官道上卷起一路煙塵,從德勝門飛馳而入直奔紫禁城。
乾清宮內,朱由檢正在批閱奏折,當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將捷報呈上時,年輕的皇帝臉上不動聲色,內心卻已是波瀾起伏。
他展開奏報,仔仔細細地看了三遍。
“東江總兵毛文龍,於六月初七夜,率部奇襲後金南四衛,焚毀建奴鎮江糧倉,斬首三百餘級,我軍傷亡百人,大獲全勝……”
奏報寫得很實在,沒有誇大戰果,卻字字千鈞。
“好!”朱由檢終於忍不住,將奏報重重拍在禦案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好一個毛文龍!沒有枉費朕的信任!”
他站起身,在殿內來回踱步,一股難以抑製的興奮之情在他胸中激蕩,這是他登基以來明軍在遼東戰場上取得的第一次主動進攻的勝利!
雖然規模不大,但其意義卻無比重大,它證明了隻要指揮得當,支持到位,明軍完全有能力與後金一戰!
次日早朝,當王承恩用他那特有的尖細嗓音高聲宣讀毛文龍的捷報時,整個皇極殿陷入了一片沉默。
文武百官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震驚。
那些曾經強烈反對重用毛文龍,認為給東江鎮輸送錢糧是“投之於海”的言官們此刻都低下了頭,被這突如其來的勝利打得啞口無言。
事實勝於雄辯!
皇帝的乾綱獨斷換來了一場實實在在的勝利,這比任何華麗的辭藻和滔滔不絕的辯論都更有說服力。
“眾卿以為如何?”朱由檢端坐於龍椅之上,目光平靜地掃過殿下群臣。
無人敢再出言反對,短暫的沉寂後,英國公張維賢率先出列,躬身拜倒:
“陛下聖明燭照,乾坤獨斷,此乃大明之幸,萬民之福!毛文龍不負聖恩,揚我國威,臣等為陛下賀!”
“臣等為陛下賀!”
山呼海嘯般的頌賀聲,響徹皇極殿。
這一刻,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覺到,這位年輕的皇帝已經用一場邊關的烽火,再一次鞏固了他在朝野之中至高無上的威望。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依靠老臣輔佐的衝齡之君,而是一位真正手握權柄言出法隨的大明君王!
朱由檢聽著群臣的恭賀,心中卻一片清明。
他當然也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遼南的烽火隻是點燃了第一縷希望之光,要徹底驅散籠罩在大明上空的陰霾,他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傳朕旨意,”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嘉獎東江鎮全軍將士,賞銀十萬兩!著毛文龍再接再厲,靈活襲擾,務必將建奴死死釘在遼南!告訴他,朕在京城等著他更多的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