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勞您掛念了，我這人就這樣，身子骨弱，好差也就這樣了，還是多虧了您醫術高超，我才恢複的快。”
大金牙琢磨不透陳玄的來意，隻能先順著他的話恭維下去。
陳玄的表現一如既往的平淡，微微頷首後便不再言語，甚至眼縫又合上了幾分。
這也是大金牙不喜歡和陳玄打交道的原因，他以前和陳玄三人的生意往來頗多，最好說話的是王胖子，他那人雖然魯莽，但沒太多拐彎抹角的心思，也最容易從他身上下套。
就算是胡八一城府精深些，但胡八一當過兵，為人仗義做事又有底線，甚至很多時候明知道大金牙多拿了回扣，也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了。
唯有陳玄，雖然他和胡八一是同時來到潘家園兒的，但大金牙和他打照麵的時候都少，更何況陳玄向來寡言少語，若不是前些日子一起去了雷顯明祖宅，大金牙和他說話的時候甚至都能夠用手數出來。
眼下陳玄也不說明真正來意，大金牙也不知道如何探問，場麵隨著陳玄的沉默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僵持了十多秒鐘，打破平靜的竟然是此時鋪子裡的第三個人，也就是方才大金牙賣力忽悠的那個生臉兒來客。
“金老板，哥們兒來之前打聽過了，你在這潘家園兒是有一號的，但你就這樣把我晾在一邊兒，這多少有點兒說不過去吧？”
大金牙趕緊轉身迎奉，抱拳躬身賠罪：
“這位爺，是老金我的不是了，不過也確實是我們這位陳爺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得不對他禮敬著點兒啊。”
“得嘞，咱倆的生意該做還是得做，但也不能全按您的條件來，畢竟您那東西到底價值幾何，咱誰都看不見不是？”
陳玄不是愛看熱鬨的人，但時間對他而言可以說早就沒了意義，所以他也沒急著去和大金牙談事，便默默觀望他和那位‘外來’可是客商的談判。
在聽到這人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陳玄就已經猜到他是個底氣不足的外地人。
一來是他的京片子口音雖然模仿的很像，但陳玄這次蘇醒之後，就一直和胡八一、萬胖子混跡在一起，對這個時代的京腔極為熟悉，還是能聽出那位客商的口音不夠純真。
而且他的衣著打扮雖然不算廉價，但現在京城裡的人不僅要高貴，而且還追求時髦，是不喜歡說那些過時的老款服飾的。
更關鍵的是，那人張口就說是特意打聽到了大金牙在潘家園的名氣，這句話本身就給自己漏了底。
雖說大金牙的生意體量在潘家園裡不算是什麼，但他這人愛好結交，隻要是在潘家園閒逛上幾日，基本上就能知道有他這麼號人，根本犯不著去刻意打聽。
所以眼前這位客商努力的包裝自己，不過是想要讓自己和大金牙能夠處於平等談判的地位上。
但越是如此，越表示這人在其他方麵的能力不足。
至少，他如果真是古玩行當裡的人，就完全沒必要搞這些弄虛作假的把戲了。
反過來說，這人鐵定是個門外漢，但堅信自己手裡的東西是真有價值的，他也知道自己不懂行，所以想在不被騙的情況下將其出手。
陳玄隻隨意瞥了兩眼，便已斷定了此人結局。
就以大金牙的三寸不爛之舌，這人是鐵定要落他手裡了。
但這人的防備心思卻也極重，推諉拉扯了許久，似乎還是對大金牙的條件不滿意。
陳玄耐著性子聽了下去，原來是大金牙不準備給人家現錢，而是想讓這人在店內挑一件價值相仿的物件兒進行交換，也就是俗稱的以物換物。
這種情況在古玩行當裡不算罕見，表麵上說是雙方手裡都有對方喜愛的東西，所以才進行交換。
但實際上，也隻是眼力的比拚。
現在之所以形成僵持局麵，是因為這位客商並不是古玩行當裡的人，他其實並不知道大金牙貨架上的物件兒大部分都是假的，但無論真假，他都無法估算出真正價值。
而且聽大金牙的話音兒，這位客商的東西，原本也是個不好估價的物件兒。
雙方又商榷了一陣，依然還是沒有個結果，最後那位客商隻好賭氣一般起身離去。
不過看大金牙的神態，倒也沒有絲毫的懊惱，反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他還會回來。”
陳玄輕飄飄一言拉回了大金牙的目光和思緒，他知道陳玄心細如發肯定是瞞不過，隻好坦然承認。
“陳爺果真是再世諸葛，您這兒連東西都沒見著呢，就知道他一定會回來找我了。”
“不過我也覺得他一定會回來，畢竟除了我，估計也沒人願意花費點兒代價收他的東西了。”
大金牙見陳玄不接話，隻好自己繼續說下去。
“剛才那人拿來的，是個看上去品相一般的銅鐵盒子，年頭也不遠，也就幾十年前的東西。”
“而且那個盒子有些古怪，外麵看上去不僅連條縫兒都沒有，甚至連個真正的鎖頭都沒有，就連那個人自己都不知道裡頭到底有什麼。”
陳玄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金牙的想法，直言道：
“盛斂物件兒的盒子本就是精妙之物，裡麵的東西肯定比盒子要珍貴，這是一個常識。”
“但從另一種可能性來說，同樣也是在賭，人家也可以以此設局，隻用外表做賣相。”
大金牙擺了擺手，略微皺眉道：
“我打小就是在潘家園長起來的，學的不光是鑒彆那些死物的真偽，更多的還是見慣了真真假假各懷鬼胎的人。”
“剛才那個外地人，我看著不像是個會做局的騙子。”
“不過等他再來的時候，如果陳爺能來幫我長長眼也是極好，隻是可惜那人謹慎的很，在您進來之前就把東西給收了，到走也沒再拿出來。”
陳玄對大金牙的生意沒什麼興趣，隻看在需要他幫忙出手雷顯明那批文玩的份兒上，隨口答應了下來。
又催促他儘快出手那幾箱子文玩後，陳玄便直接離去，殊不知他再回來的時候，還真幫大金牙把生意做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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