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血草迷蹤
子時的露水打濕了北坡的荒草,林淵的軟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三十名藥穀修士分作三隊,秦伯帶著藥童在暗處布下“醉仙陣”——這陣法用迷迭香與曼陀羅花粉混合,尋常修士聞之即倒,卻對玄帝麾下那些被魔氣浸染的黑甲衛效果甚微。
“少穀主,糧倉四周的結界有古怪。”負責探路的瘋羅漢蹲在土坡後,銅錘在掌心轉得飛快,“那些黑甲衛走路腳跟不沾地,倒像是被人用傀儡線牽著。”
林淵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糧倉門口的兩名守衛始終保持著揮劍的姿勢,脖頸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向左側,鬢角隱約露出青黑色的血管。這是玄帝的“蝕骨咒”發作的征兆,卻比尋常咒印多了幾分僵硬感,倒像是……被人強行催發的。
“李慕然那邊有動靜嗎?”林淵指尖撚起一粒石子,石子落地時發出極輕的脆響——這是與萬劍宗約定的信號。
瘋羅漢往嘴裡塞了塊乾糧:“李劍修帶著人繞去西坡了,說是要截斷玄帝的援兵。不過我瞅著他那幾個弟子,腰間都掛著跟糧倉守衛同款的符咒袋,透著邪門。”
林淵的目光落在糧倉頂的琉璃瓦上。那瓦片在月光下折射出暗紅的光暈,竟與藥穀秘典裡記載的“血月草”汁液顏色一般無二。傳聞血月草需以活人精血澆灌,三百年才開一次花,花開時能助人突破修為瓶頸,卻也會讓人墮入魔道。劉師兄若真投靠了玄帝,說不定就在此處培育這邪草。
“秦伯,帶十人去西北角的草料場。”林淵忽然壓低聲音,“用血竭粉在草堆裡畫個‘離’卦,引火時記得留條活路。”
秦伯愣了愣:“少穀主是想……”
“抓個活口。”林淵的軟劍突然出鞘,劍光如銀蛇竄出,精準地削斷了糧倉西側的警戒鈴繩,“我要知道,劉師兄到底在養什麼東西。”
糧倉的木門被魔氣侵蝕得發黑,林淵貼在門板上聽了片刻,裡麵傳來沉悶的咀嚼聲,像是有人在啃食骨頭。他示意瘋羅漢退後,指尖凝聚起三枚銀針,猛地注入靈力——銀針穿透門板的瞬間,裡麵的咀嚼聲戛然而止。
“吱呀”一聲,木門向內洞開。黴味與血腥味混雜著撲麵而來,林淵借著月光看清了裡麵的景象:十幾個黑甲衛倒在地上,脖頸處都有兩個血洞,而他們的屍體旁,蹲著個穿著灰袍的瘦高身影,正背對著門口啃咬一塊泛著黑氣的骨頭。
“劉師兄。”林淵的聲音像淬了冰。
那身影猛地僵住,骨頭從手裡滑落,滾到林淵腳邊。他緩緩轉身,露出一張布滿肉瘤的臉,左眼已變成渾濁的墨綠色,唯有右耳後那顆朱砂痣,還能看出幾分當年溫潤如玉的模樣——正是失蹤的劉師兄。
“小淵?”劉師兄的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懷裡突然傳來細碎的響動,“你怎麼會來這裡?快走!這裡有……”
話未說完,糧倉深處突然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響。林淵借著軟劍的反光看清,倉庫儘頭的鐵籠裡,竟關著十幾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他們的手腕都被釘著銀釘,鮮血順著鐵籠的欄杆滴在地上,彙成蜿蜒的血河——而血河儘頭,種著一片半人高的暗紅色植物,葉片邊緣泛著鋸齒狀的紅光,正是血月草。
“他們是……”林淵的指尖在顫抖。
“玄帝要用處子精血養草。”劉師兄突然撲過來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肉瘤蹭得林淵皮膚發麻,“這些孩子都是從隱市拐來的,再過三日,血月草開花,他們就……”他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裡混著黑色的碎渣,“小淵,我沒投靠玄帝,我是被抓來的!他們用我妻兒的性命逼我培育血月草,我……”
鐵籠裡的一個少年突然尖叫起來:“他撒謊!昨天就是他給我們喂的毒藥!”
劉師兄的臉瞬間慘白如紙。林淵甩開他的手,軟劍挑起一粒血月草的種子,種子在劍身上立刻滲出黑汁:“蘇長老教過,血月草需以修士心頭血澆灌。你妻兒早在三年前就死在藥穀大火裡,玄帝拿什麼逼你?”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劉師兄的偽裝。他突然仰天狂笑,墨綠色的左眼裡湧出黑血:“是!我是在幫玄帝!藥穀覆滅那天,我親眼看到穀主把玉帝的轉世信物藏進了丹爐!他寧願帶著信物死,也不肯交給玄帝換全穀人性命!這樣的穀主,憑什麼讓我們賣命?”
林淵的劍驟然指向他的咽喉:“你說什麼?”
“玉帝轉世需要‘九轉還魂丹’才能覺醒,那丹藥的最後一味藥引,就是血月草的花瓣。”劉師兄的手指撫過臉上的肉瘤,語氣裡帶著瘋狂的快意,“玄帝答應我,隻要事成,就讓我當新藥穀的穀主,讓我那些被燒死的族人都……”
“砰!”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糧倉的後牆突然塌了個大洞,李慕然的長劍裹著劍氣刺進來,精準地刺穿了劉師兄的心臟。黑血噴濺在血月草上,那些暗紅色的葉片竟興奮地抖動起來,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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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穀主,此人通敵叛國,留著也是禍害。”李慕然拔劍時,劍身上的血跡瞬間被劍氣蒸發,“這些孩子我已讓人送去隱市救治,血月草……”
“你早就知道他在這裡。”林淵的劍橫在兩人之間,劍尖離李慕然的咽喉隻有三寸,“萬劍宗的‘搜魂術’,能追蹤修士的靈力軌跡。你故意引開我們,就是想殺人滅口。”
李慕然的臉色微變:“林淵,你彆不識好歹!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早就被這叛徒暗算了!”
“是嗎?”林淵忽然屈指一彈,一枚銀針飛向劉師兄的屍體。銀針刺入的瞬間,屍體的指尖突然動了動,在地上劃出半個殘缺的符號——那是萬劍宗山門的印記。
瘋羅漢突然從草料堆裡拖出個半死不活的黑甲衛,那衛卒的懷裡掉出塊令牌,正麵刻著玄帝的狼頭紋,背麵卻赫然是萬劍宗的雲紋:“少穀主,這孫子說,他們每月都會給萬劍宗送三車血月草!”
李慕然的瞳孔驟然收縮。林淵望著他緊握劍柄的手,忽然明白為何北境的魔氣會蔓延得如此之快——萬劍宗明著對抗玄帝,暗地裡卻在用血月草修煉邪功。而玉帝轉世的信物,恐怕早就落入了他們手中。
“看來,我們都低估了彼此的盟友。”林淵緩緩收劍,目光掃過那些興奮顫抖的血月草,“這些草,我要帶走。”
“不行!”李慕然的劍氣突然暴漲,糧倉的橫梁被震得劈啪作響,“血月草是邪物,當以聖火焚毀!”
“燒了它,誰來證明萬劍宗的清白?”林淵冷笑一聲,揮手打出一道靈力,將血月草連根卷起,“李師兄還是回去問問你家掌門,三年前藥穀上空的七星劍陣,究竟是為了護玉帝,還是為了搶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