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搖搖頭，拎起背包下了車。冷雨立刻打濕了她的肩膀，但她渾然不覺。這個車站的布局如此熟悉——右側的便利店，左側的洗手間，甚至連站前廣場上那個缺了一角的石墩都一模一樣。一種可怕的既視感籠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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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突然震動，芳芳手忙腳亂地掏出來，雨水打在屏幕上形成細密的水珠。是一條抖音私信，來自一個叫"阿傑不是傑"的賬號："到了嗎？我在b出口等你。"
芳芳的手指僵住了。這個賬號是三個月前開始關注她的，同樣的溫柔語氣，同樣的遊戲愛好，甚至說話的方式都如出一轍。當對方提出見麵時，芳芳本該警覺，但二十九歲的她和二十二歲的她一樣，選擇了相信。
"我到了。"芳芳回複道，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
"真的？你拍個視頻我看看。"對方很快回複。
芳芳打開攝像頭，對著雨中的車站拍了一段視頻發過去。
"你轉個圈，讓我看看是不是真的你。"對方要求道。
芳芳感到一陣眩暈，這個要求太過熟悉。她機械地轉了個圈，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
"開位置共享。"對方又發來指令。
芳芳照做了，兩個小圓點在車站位置重合。
"這也能造假。"對方突然發來這樣一條消息，"現在ai換臉技術很厲害的，你不會是假人吧？"
芳芳站在雨中，突然笑出了聲。七年前，她被無故拉黑；七年後，技術進步給了騙子新的借口。她的笑聲在空曠的車站回蕩，帶著幾分淒厲。
"你到底來不來？"芳芳打字的手在顫抖。
"你證明你是真人，我就來。"對方回複。
芳芳關掉了手機屏幕。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與淚水混在一起。她突然明白，自己又一次被騙了。二十九歲的她，和二十二歲的她一樣天真。
候車室裡，芳芳看著電子屏上下一班返程車的信息。她的眼鏡上滿是水霧，七百度的近視讓她必須湊得很近才能看清。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站台另一側走過——清瘦的輪廓，走路時微微左傾的肩膀，和照片裡一模一樣。
芳芳猛地站起身，背包掉在地上發出悶響。她衝進雨幕，不顧一切地向那個方向跑去。雨水打濕了她的全身，眼鏡滑到鼻尖，世界變得更加模糊。她摔了一跤，膝蓋傳來尖銳的疼痛，但她立刻爬起來繼續跑。
"阿傑！"她喊道，聲音淹沒在雨聲中。
那個身影消失在轉角處。芳芳追過去，卻發現那裡空無一人，隻有雨水在地麵上激起無數漣漪。
回到候車室時，芳芳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周圍人投來異樣的眼光，但她已經不在乎了。她拿出手機，刪除了抖音app，然後用力地、徹底地，像是要把這七年的執念一起刪除。
返程的火車上，芳芳望著窗外漸行漸遠的站台燈光。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像極了這些年她流過的淚水。她摘下眼鏡，世界頓時變成一片模糊的光影。這樣也好，看不清反而沒那麼痛。
"下一站，北京西站。"廣播裡傳來熟悉的站名。
芳芳突然明白，有些車站注定到不了，有些人永遠見不到。而她要做的，是走出這個無限循環的噩夢，回到屬於自己的軌道上去。
火車穿過漆黑的隧道，芳芳閉上眼睛，決定睡一覺。這一次，醒來後她將不再等待任何人的消息，不再為虛幻的承諾跨越千裡。二十九歲的芳芳，終於學會了對自己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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