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擰開水龍頭,水流聲掩蓋了她的低語:"文家有種遺傳病,男性四十歲後視力會急劇下降...文敘父親現在幾乎全盲了。"
寧悅的指甲陷入掌心。她突然明白為什麼文敘總在陽光強烈時眯眼,為什麼他拒絕學開車。
"他申請上海交流的事..."
"就是為了離大醫院近。"母親歎氣,"悅悅,媽媽不反對你們,但你要想清楚..."
回到酒席上,寧悅發現文敘不見了。黃宏醉倒在沙發上,金發女子正用蹩腳中文跟服務員要醒酒湯。寧悅悄悄退出包廂,在酒店後巷找到了文敘——他蹲在雨中,手裡捏著一支沒點燃的煙。
"你不抽煙。"寧悅站到他麵前。
文敘抬頭,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像眼淚:"高中學會的,壓力大時拿出來聞聞。"他苦笑,"不敢真抽,怕你聞到味道。"
寧悅的心臟像被狠狠攥住。她蹲下來,與文敘平視:"為什麼不告訴我遺傳病的事?"
文敘的瞳孔猛地收縮:"你...知道了?"他手中的煙被捏得變形,"我不想綁架你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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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寧願等我發現?等我三十歲、四十歲時突然麵對丈夫失明?"
"不。"文敘終於看向她,"我申請了基因治療實驗組,成功率有六成。"他聲音發顫,"如果失敗...我會離開。"
寧悅想起蘇夢的話,想起母親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起那個被稱作"禽獸"的同學如今漂泊他鄉。三十歲,工作搖搖欲墜,感情一片空白,回到這個她曾經拚命逃離的小鎮,麵對一個可能失明的青梅竹馬——這簡直像命運惡意的玩笑。
雨越下越大。文敘脫下外套罩在寧悅頭上,自己淋得透濕:"我送你回家。"
寧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如果..."她的聲音淹沒在雷聲中,"如果我選擇留下呢?"
文敘的呼吸停滯了一瞬。他緩緩抽出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是上海某醫院的預約單。
"下周三,"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如果你來,我們就一起麵對。如果不來..."他頓了頓,"我理解。"
回到家中,寧悅翻出鐵盒裡所有文敘寫給她的紙條。從小學歪歪扭扭的"明天給你帶糖",到初中小心翼翼的"畢業能不能不分開",再到前天的"關於你的事,我都記得"。二十年的時光在這些泛黃的紙片上靜靜流淌。
手機亮起,是蘇夢:"老板說你再不回來就真不用回來了!"
寧悅走到窗前。雨停了,月光照亮院子裡那棵老梨樹——她和文敘小時候常在那裡寫作業。樹乾上還留著他們刻的歪歪扭扭的笑臉。
三十歲,一無所有,回到起點。但或許起點才是她真正該在的地方。
她拍下那張醫院預約單,發給蘇夢:"幫我個忙,查查這個醫生的資料。"
遠處,文敘家的燈還亮著。寧悅想起他淋雨時顫抖的肩膀,想起他捏著煙說"怕你聞到味道",想起他每次等她時專注的目光。不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而是穿越時光依然堅定的初心。
手機震動,文敘發來一張照片:月光下的梨樹,枝頭掛著幾個青澀的小梨。
"熟了。"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寧悅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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