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綠黑本是西瓜剖分時流淌的盛夏密碼,當它們從渾圓的瓜瓤中拆解重組,便褪去了甘甜的隱喻。赤色如熔金般流淌的烈日,似要將視網膜灼穿成焦黑的洞,那是普羅米修斯盜火時濺落的火星,也是迦太基城燃燒七晝夜不熄的餘燼,滾燙的猩紅在皮膚上烙下永不褪色的疤,將靈魂炙烤成蜷縮的灰燼。
綠色原是新芽頂破凍土的希望,是春溪漫過青苔的生機,如今卻被染成酸澀的荊棘冠冕。它懸在命運的枝椏上,如同被雨打濕的翡翠,折射出扭曲的光斑,在某些人的故事裡悄然生長成禁錮的牢籠,將曾經鮮活的愛意浸泡成泛著黴斑的標本。
而黑色,是子夜最深邃的瞳孔,是煤塊在熔爐裡涅盤的灰燼,卻被灌注進人性的暗河。有人將它揉進骨髓,讓貪婪在其中生根發芽,將良知碾作齏粉,化作利刃剖開信任的胸膛。那純粹的黑不再是宇宙的底色,而是深不見底的漩渦,吞噬著世間所有的光明與溫熱。】
暮色從窗欞縫隙滲進來,在謝小福的發梢鍍上一層冷金。她握著玻璃杯的手指泛白,塑料勺與杯壁碰撞出細碎的脆響,如同某種永不停歇的自虐儀式。結塊的豆漿粉固執地聚成團,任她如何攪動,都像極了記憶深處那些揉碎又黏連的時光。
第一次戀愛是深秋的銀杏葉,在她掌心鋪展成金黃的詩行。當他說出"分手"二字時,寒風正卷著枯葉掠過她發燙的耳際。她追著他的背影跑過三個街區,呼吸凝成白霧,最後卻在便利店暖黃的燈光下,聽見他手機裡傳來另一個女孩嬌嗔的笑。
後來的挽回更像是場荒誕劇。她攥著最後一點自尊站在他新公寓樓下,看他摟著陌生女孩的腰從旋轉門走出。"彆再來打擾我的新生活。"他的聲音裹著十二月的風,凍得她眼眶生疼,"我和女朋友過得很開心。"那女孩腕間晃動的銀杏葉手鏈,與她抽屜深處那枚褪色的書簽如出一轍。
玻璃杯裡的豆漿始終沒有化開,絮狀物在杯底堆積成小山。謝小福忽然鬆開手,聽任塑料勺沉入漩渦深處。窗外暮色漸濃,整座城市亮起的萬家燈火,終究沒有一盞是為她而留。
暮色徹底吞噬了最後一縷天光,謝小福的出租屋陷入濃稠的黑暗。她蜷縮在沙發角落,手機屏幕冷白的光照亮她蒼白的臉。聊天記錄裡刺眼的文字反複刺痛她的神經——“我和新女朋友過得很開心”,那個“新”字像把淬了毒的匕首,在她心口剜出汩汩鮮血。三天,不過七十二個小時,他就迫不及待地將“新”字砸在她麵前,殘忍得令人窒息。
回憶如潮水般洶湧襲來,撕扯著她本就千瘡百孔的心。那天夜裡,她顫抖著將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了他,以為這是愛情的升華,是通往永恒的鑰匙。可溫熱餘韻尚未消散,他卻冷著臉提出分手,仿佛她隻是一件用完即棄的工具。此刻想來,那些纏綿悱惻的情話、溫柔繾綣的擁抱,不過是精心編織的騙局,隻為騙取她的真心。
那對金戒指是她省吃儉用三個月買下的,內圈刻著兩人名字的縮寫。她滿心歡喜地為他戴上,將自己的那枚輕輕放在他掌心,憧憬著未來某天,他會帶著璀璨的鑽戒單膝跪地。當時他笑得那樣燦爛,眼睛亮晶晶的,她以為那是幸福的光芒,卻不想那不過是麵對貴重禮物時的貪婪與狡黠。原來從始至終,她不過是他獵物,而那枚戒指,不過是戰利品。
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滴在空蕩蕩的無名指上。她機械地摸向抽屜深處,那裡躺著的,是他退還的戒指盒子,冰冷的盒泛著嘲諷的光。窗外的夜愈發深沉,城市的喧囂聲隔著玻璃傳來,卻與她無關。謝小福將臉埋進膝蓋,嗚咽聲在黑暗中回蕩,像是困獸最後的悲鳴。這一場愛情,終究是她一個人的兵荒馬亂,輸得徹徹底底,連一絲體麵都不曾留下。
手機屏幕突然暗下去,像一道驟然落下的審判帷幕。謝小福顫抖著重新點亮屏幕,朋友圈裡刺眼的紅色感歎號如同傷口上的鹽粒——早在她卑微請求添加時,就已被徹底清除。當驗證通過的瞬間,九宮格裡新女友的照片刺得她眼眶生疼:交疊的十指間,那枚熟悉的金戒指在鏡頭下泛著冷光,內側若隱若現的縮寫正蜷縮成無聲的嘲笑。
"原來連贗品都不配擁有。"她聽見自己喉嚨裡發出沙啞的嗤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玻璃杯在指間瘋狂旋轉,結塊的豆漿粉飛濺到手腕,涼意滲進毛孔,像極了他當初觸碰她時的溫度。早該想到的,那枚刻著"xf&zy"的戒指,於他不過是隨手摘下的裝飾品,隻要輕描淡寫一句"家族傳的老款式",便能哄得新人笑顏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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