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水反複衝泡的豆漿始終固執地凝結,正如她困在往事裡的靈魂。三年時光像場漫長的蛻皮,當她終於敢小心翼翼地再次伸出觸角,第二任男友卻在某個尋常的黃昏,將她拽回同樣的深淵。"對不起,分開半年了,我還是忘不了她。"他的聲音裹著歉疚,卻比利刃更精準地剖開她結痂的傷疤。原來在他溫柔注視的眼底,倒映的始終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塑料勺突然"當啷"墜地,驚飛了窗外棲息的麻雀。謝小福盯著滿地狼藉,忽然想起第一次戀愛時他說過的情話:"你的名字真好聽,福氣都藏在裡麵。"此刻卻覺得無比諷刺——原來所謂的"小福",不過是命運精心設計的玩笑,用甜蜜的糖衣包裹著接連不斷的苦澀,任她在愛與被棄的循環裡,耗儘所有勇氣與期待。
深夜的出租屋成了困獸的牢籠,謝小福蜷縮在沙發角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舊傷疤。那天他往她酒杯裡倒第三杯酒時,中央空調的冷氣正發出細微的嗡鳴,她醉眼朦朧中看見他眼底跳動的欲望,卻不知那是吞噬一切的深淵。安全措施的缺失像一記重錘,而他事後輕描淡寫的“我有病”,更讓恐懼與屈辱在她胃裡翻湧。
“分手前三個月天天喝到吐,現在好多了。”他倚著窗台吞雲吐霧的樣子,煙圈模糊了他的表情。當她顫抖著問出“如果她回頭”,他斬釘截鐵的否定還在耳畔回響,第二天清晨枕邊的空蕩與黑名單提示音,卻將所有承諾碾成齏粉。
謝小福發瘋似的借遍親友手機,每一次撥打都是對尊嚴的淩遲——聽筒裡冰冷的忙音、機械的“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像無數根鋼針,紮進她千瘡百孔的心。
終於接通的那個瞬間,他的聲音裹著不耐煩穿透電流:“她回頭了,所以算了。”背景音裡隱約傳來熟悉的嬌笑,謝小福握著手機的手劇烈顫抖,喉間泛起鐵鏽味。原來在這場荒誕的感情戲裡,她不過是填補空缺的替身,當正主歸來,連句像樣的告彆都不配擁有。
玻璃杯被狠狠砸向牆麵,豆漿粉混著玻璃碴在地上蜿蜒成河。謝小福跪在碎片間放聲痛哭,鹹澀的淚水滴在冰涼的瓷磚上,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被拋棄時,也是這樣覺得活著毫無意義。原來時光從未治愈傷痕,不過是將痛苦層層堆疊,直到某個瞬間徹底壓垮最後一根稻草。窗外霓虹依舊閃爍,而她的世界早已在愛與背叛的絞殺中,碎成無法拚湊的殘片。
玻璃杯碎裂的脆響在空蕩的房間裡蕩開,像某種終於決裂的儀式。謝小福盯著滿地狼藉裡那些沉在玻璃碴間的豆粉結塊,它們浸在水漬裡依舊頑固地聚成一團,就像那些被反複咀嚼卻始終無法消化的不甘。原來有些東西從一開始就不該強求化開,比如錯付的真心,比如執意要焐熱的冷腸。
她赤著腳踩過碎片邊緣,腳底傳來細微的刺痛,卻遠不及心口那片麻木的荒蕪。手機屏幕還亮著前任最新的朋友圈——他和初戀在櫻花樹下的合影,配文寫著"兜兜轉轉還是你"。點讚列表裡密密麻麻的祝福,像無數根細針在她瞳孔裡攢動。多諷刺啊,她曾卑微到塵埃裡的回頭,在對方那裡是避之不及的糾纏;而彆人輕飄飄的轉身,卻成了他甘之如飴的救贖。
夜風從破了一角的窗紗鑽進來,吹起桌上散落的紙巾。謝小福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碎玻璃般的沙啞。她彎腰撿起最大的一塊杯底殘片,映出自己浮腫的臉和乾涸的淚痕。"碎了也好。"她低聲對鏡中的影子說,指尖劃過冰涼的玻璃棱角,"反正滾燙的開水也泡不開冷透了的心,不如就著這堆碎片,把那些活該爛在記憶裡的東西,一起掃進垃圾桶。"
樓下傳來晚歸者的腳步聲,謝小福踢開腳邊的碎片,走到窗邊。遠處的路燈把樹影拉得很長,像誰伸出的悲憫手臂。她深吸一口帶著涼意的空氣,喉間那團堵了許久的硬塊忽然鬆動了些。或許真正的打碎從來不是杯子,而是心裡那個總在期待奇跡的自己——當豆漿粉再也不必化開,當破碎聲蓋過所有不甘,剩下的哪怕是一地狼藉,也好過捧著個空杯子,在原地等一場不會再來的沸騰。
【結塊的豆漿粉不用再化開了,我已經將杯子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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