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如同破碎的琉璃,在無邊的劇痛和瘋狂的囈語中飛速沉淪。死亡的冰冷觸手,已經扼住了她的咽喉,正一點點收緊。
結束了…終究…還是沒能…
渙散的瞳孔中,倒映著頭頂灰蒙蒙、壓抑得令人窒息的天穹。引星司南的虛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那道指引的銀色光絲也早已不見。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熄滅的最後一瞬——
嗡!
一股遠比之前清晰、溫暖、如同初春暖陽般的翠綠色光芒,猛地刺破了她眼前的重重黑暗!
那光芒,近在咫尺!
源頭,就在她身側不到三尺之處!
唐雨薇用儘最後一絲殘存的本能,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幾乎要僵硬的脖頸。
她的目光,穿透了籠罩右眼的紫黑色毒霧,穿透了左眼渙散的黑暗,終於…看到了!
就在她身體右側,一叢比其他地方更加茂盛、顏色也更深沉、如同泣血心核般的暗紅色苔蘚簇擁之中,靜靜懸浮著一件東西。
那是一截約莫半尺長、通體呈現出溫潤青玉質感的…指針。
指針造型古樸,線條流暢,仿佛由最純淨的翡翠雕琢而成,卻又蘊含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金屬質感。指針表麵,布滿了細密玄奧、如同天然生成的星辰紋路,這些紋路此刻正流淌著柔和的翠綠色光暈。指針的尖端,一點凝練到極致的翠綠星芒,如同夜空中的北極星,正散發著純淨、溫和卻又無比堅韌的生命氣息和空間道韻!
正是引星司南最後缺失的部件——指針!
此刻,這枚青玉指針似乎感應到了極度靠近的同源氣息歸墟碑座曾短暫顯化在唐天宇身上殘留的波動),也感應到了唐雨薇體內那源自青帝劍骨、雖已崩碎寂滅卻依舊殘留著一絲本源烙印的氣息,以及…她身上沾染的、那些枯木嶺崩碎巨石灑落的青帝遺澤星屑!
指針尖端的翠綠星芒驟然明亮!一股精純、溫和、帶著無儘生機的翠綠色光暈,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輕柔地將癱軟在地的唐雨薇籠罩其中!
這光暈,蘊含著青帝長生經的至高真意,更帶著引星司南這件空間至寶的玄奧道韻!
光暈觸及身體的瞬間——
奇跡發生了!
那如同跗骨之蛆、瘋狂肆虐的腐淵劇毒,蔓延的速度猛地一滯!皮膚表麵凸起蠕動的暗紫色毒紋,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撫平,暫時停止了擴張!體內奔流的劇毒洪流,帶來的撕裂灼痛感,被一股清涼溫潤的生機強行壓製下去!
左肩胛骨下方那個致命的、不斷湧出暗紫色膿血的貫穿傷口,邊緣處瘋狂蔓延的死灰色壞死區域,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汙穢的侵蝕被這股精純的生機和空間道韻強行隔絕、壓製!湧出的膿血雖然依舊暗紫,卻不再帶有那種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
更讓唐雨薇殘存意識感到震撼的是,她那徹底崩碎寂滅的左臂青帝劍骨斷口處,在老者生機和青帝遺澤星屑維係下、又被這青玉指針的翠綠光暈籠罩後,那點原本極其微弱、幾乎要熄滅的翠綠光芒,竟然…微微地、極其艱難地…跳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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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沉寂萬年的火山深處,一點微弱的火星,被重新點燃!
雖然微弱,雖然隨時可能再次熄滅,但這卻是寂滅之後,涅盤的…第一縷火種!
“呃…”一聲極其微弱、卻帶著難以置信的喘息,從唐雨薇乾裂的唇間溢出。籠罩全身的翠綠光暈,如同最溫柔的泉水,暫時洗去了那深入骨髓的劇痛和蝕骨的冰冷。瘋狂衝擊識海的囈語和混亂,也被這股溫和而堅韌的生機道韻強行壓製、驅散了大半!
意識,如同沉船被打撈出水,雖然依舊殘破不堪,灌滿了苦鹹的海水,卻終究…短暫地擺脫了徹底沉淪的深淵!一絲極其微弱的清明,艱難地回歸。
她癱軟在冰冷粘稠的泣血苔蘚上,身體依舊重若千鈞,無法動彈分毫。劇毒和傷勢隻是被暫時壓製,並未祛除。死亡的陰影依舊濃重地籠罩在頭頂。
但,她活下來了!在這最後的關頭,抓住了那根救命的蛛絲!
渙散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身側那枚靜靜懸浮、散發著溫潤翠綠光芒的青玉指針上。指針尖端的星芒,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微弱,卻無比堅定地照亮了她最後的希望。
指針…找到了…
她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另一邊昏迷不醒的兄長唐天宇。他依舊無聲無息,但在這青玉指針散發的、同樣籠罩了他的翠綠光暈滋養下,他眉心深處那株混沌青蓮虛影,蓮心處那道貫穿的裂痕中,那最後一絲維係著喻文文生機的微弱青光,似乎…更加穩定了一絲絲!雖然依舊如同風中殘燭,卻不再那麼飄搖欲熄!
淚水,混合著臉上的血汙和毒液,無聲地滑落。
不是悲傷,是劫後餘生、看到至親至愛尚存一線生機的…巨大衝擊與悲慟!
她張了張嘴,想呼喚兄長的名字,想呼喚喻文文,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氣流聲。身體的劇痛和虛弱如同潮水般再次湧來,翠綠光暈的壓製並非萬能,隻是延緩了死亡的腳步。
不能停…必須…拿到指針…
殘存的意誌再次發出無聲的咆哮。她開始嘗試挪動唯一還能控製的右臂。手臂沉重得如同山嶽,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鑽心的劇痛。五指顫抖著,一點點地、極其緩慢地,向著那懸浮在苔蘚之上、散發著溫潤翠綠光芒的青玉指針…探去。
指尖,距離那救命的指針,還有一尺。
這短短的一尺,在死亡的注視下,如同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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