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屙殿內,死寂被沉重的呼吸和能量湮滅的滋滋聲取代。殿門破碎處灌入的冷風卷著硝煙與血腥味,吹不散那濃鬱的藥味和心口死氣被青蓮生機灼燒散發的、令人作嘔的焦糊腥臭。
陸錚背靠著冰冷的金屬牆壁,粗重地喘息,冷汗浸透內衫,握著刀柄的手依舊微微顫抖。門口那幾具眉心洞穿、無聲倒斃的屍體,如同冰冷的注腳,無聲訴說著方才那月白身影的恐怖。天劍宗,淩九霄…這個名字像一塊萬載玄冰,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帝路爭鋒的殘酷,以最直觀、最血腥的方式,撞開了沉屙殿的大門。
他的目光艱難地從門口收回,落在平台之上,心瞬間揪緊。
唐天宇的狀態,慘烈得無法形容。那道強行引導而出的青蓮本源光柱,如同連接他與唐雨薇生命線的血管,正源源不斷地抽取著他自身殘存的一切。他整個人深陷在金屬平台裡,覆蓋的星辰玉髓膏早已失去光澤,變得灰敗乾裂。裸露的皮膚上,深可見骨的傷口非但沒有愈合,反而在劇烈的能量衝擊和生命力透支下,邊緣呈現出詭異的灰黑色,如同被燒焦的紙。七竅中流出的血,已從鮮紅變成粘稠的紫黑,帶著內臟碎塊和邪穢的腥氣。最可怖的是他的右眼——那暗紫色的漩渦失去了青蓮生機的壓製,徹底掙脫了老屍農枯寂光暈的束縛,瘋狂旋轉著,猩紅的光芒如同活物般伸縮不定,貪婪地吞噬著他僅存的生命力!他的胸膛幾乎不再起伏,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細微的痙攣都像是生命最後的告彆。
而唐雨薇,承受著這股磅礴生機的灌注,同樣在生死線上劇烈掙紮。心口那團被“鎮淵鎖”纏繞的灰黑死氣,如同被投入熔爐的毒瘤,在青蓮生機的衝刷下劇烈翻騰、扭曲!汙穢的黑光與純淨的青光激烈碰撞、湮滅,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滋滋聲,每一次碰撞都讓唐雨薇殘破的身軀如同觸電般劇烈抽搐。她慘白的臉上布滿了痛苦到極致的扭曲,喉嚨裡隻能發出嗬嗬的、破碎的氣音。那枯藤手環的翠綠光芒瘋狂閃爍,如同哀鳴,似乎隨時會徹底熄滅。但在這毀滅性的對抗中,她左肩斷口處,那點微弱的青帝劍意光點,卻在青蓮本源的滋養下,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燃料,頑強地燃燒起來!光芒雖弱,卻更加清晰、更加純粹,一絲古老而威嚴的生死枯榮劍意,如同沉睡的幼龍,在毀滅的漩渦中艱難地昂起了頭顱!
“天宇兄!停下!你會死的!”陸錚目眥欲裂,嘶聲低吼,卻不敢上前強行打斷。他看得出,唐天宇此刻全憑一股不滅的意誌在強撐,任何外力乾擾,都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兄妹二人同時殞命!
就在這命懸一線、陸錚幾乎絕望之際——
“嗡…嗡…”
唐雨薇左手腕上,那枚瘋狂閃爍、瀕臨碎裂的枯藤手環,突然發出一種奇異的嗡鳴!這嗡鳴並非哀鳴,更像是一種古老音節的低沉吟唱,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沉淪與…生機?手環表麵那些枯藤的紋理,在翠綠光芒深處,竟浮現出極其細微、玄奧難言的暗青色紋路!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帶著枯木嶺獨特烙印的枯寂生機,猛地從手環中爆發出來,瞬間融入那正與死氣劇毒激烈對抗的青蓮本源之中!
這股枯寂生機,如同最精妙的催化劑!它並未增強青蓮生機的總量,卻瞬間改變了其性質!原本純粹磅礴、帶著大道生機的青蓮之力,在融入這股枯寂氣息後,驟然帶上了一種沉淪萬古、寂滅歸墟的意境!仿佛生命走到了儘頭,萬物歸於塵土,又在塵土中孕育出新的輪回!
嗤——!!!
死氣與生機湮滅的滋滋聲驟然加劇!但這一次,那汙穢的灰黑死氣團,如同遇到了真正的克星!在融合了枯寂生機的青蓮之力衝刷下,它翻騰抵抗的幅度肉眼可見地減弱!汙穢的黑光被強行壓製、剝離,一絲絲精純的、屬於腐淵劇毒的暗紫色能量,竟被那股融合了枯寂生機的力量強行“同化”、“沉澱”!如同滾燙的岩漿遇上了萬載玄冰,被瞬間冷卻、凝固!纏繞死氣的“鎮淵鎖”枯寂符文,也仿佛找到了同源的力量,光芒穩定下來,配合著這股融合之力,死死鎖住死氣核心!
唐雨薇劇烈抽搐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如同繃緊的弓弦驟然鬆弛,癱軟在平台上。她臉上的痛苦扭曲稍稍平複,慘叫聲停止,隻剩下微弱到極致的呼吸。心口那團死氣雖然依舊盤踞,體積卻縮小了一圈,搏動變得極其微弱,表麵流轉的汙穢黑光黯淡了大半,被一層薄薄的、融合了枯寂與生機的灰青色光膜覆蓋、封印!她左肩斷口處的青帝劍意光點,在這股枯寂生機的滋養下,如同找到了紮根的土壤,光芒穩定下來,雖弱,卻不再搖曳欲熄!
“有效?!”陸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死死盯著那枯藤手環,看著上麵流轉的暗青紋路和散發出的奇異枯寂生機,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手環…是林薇前輩的遺物!它竟蘊藏著枯木嶺本源的秘密,能在關鍵時刻引動這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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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唐天宇,在引導出這股融合了枯寂生機的青蓮之力後,如同耗儘了最後一滴燈油。引導的光柱驟然中斷!他身體猛地一抽,哇地噴出一大口粘稠的紫黑色汙血,夾雜著破碎的內臟碎塊!右眼的邪穢漩渦發出不甘的尖嘯,猩紅光芒瘋狂閃爍,但失去了目標,又被那股融入紫府的枯寂生機餘韻衝擊,旋轉速度猛地一滯!那瘋狂吞噬生命力的勢頭竟被強行打斷!他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但奇跡般地,並未斷絕!那邪穢共生,似乎被那突如其來的枯寂生機衝擊,暫時陷入了某種遲滯!
“天宇兄!”陸錚立刻撲到唐天宇身邊,手忙腳亂地檢查他的狀態。雖然瀕死,但命懸住了!他立刻從儲物戒指中掏出幾枚珍藏的保命丹藥,撬開唐天宇的嘴,用真元強行化開藥力渡入。同時,他也注意到唐雨薇的狀態暫時穩定,立刻又取出穩定神魂的“安魂香”點燃。
做完這一切,陸錚才虛脫般靠在平台邊,大口喘氣,渾身被冷汗濕透。短短片刻,如同在鬼門關前走了幾個來回。他看著昏迷的兄妹,又看看門口那幾具屍體,最後目光落在那枚恢複平靜、隻是翠綠光芒黯淡了許多的枯藤手環上,眼神複雜。林薇前輩…是您在冥冥中庇護嗎?
墜星壁壘,西區,碎星碼頭。
戰鬥的轟鳴與爆炸聲已漸漸稀疏,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硝煙、蟲族酸液腐蝕的刺鼻氣味以及…屍體燒焦的惡臭。巨大的星梭殘骸冒著滾滾黑煙,滿地都是破碎的蟲族甲殼、人類傀儡的殘肢斷臂以及壁壘守軍的屍體。
趙鐵山如同一尊浴血的戰神,矗立在碼頭中央一片相對完整的金屬平台上。他右臂的金屬臂鎧扭曲變形,閃爍著不穩定的電火花,左肩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被灼熱的能量強行封住,鮮血依舊不斷滲出。他周身那土黃色的重力領域光暈黯淡了許多,但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沉重壓力。在他腳下,躺著數具氣息全無的蟲族符文戰蟲和被寄生商會高手的屍體。
“報!統領!碼頭區域殘餘蟲族和叛軍已肅清!李長老…那老狗見勢不妙,引爆了一艘小型星梭製造混亂,裹挾著幾個心腹和一頭速度極快的‘影刃蟲王’,衝破西三號防禦缺口,逃…逃往‘葬星迷霧’方向了!”一名渾身浴血、左臂不自然扭曲的副官踉蹌著跑來彙報,臉上帶著不甘和疲憊。
“葬星迷霧…”趙鐵山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汙,眼中寒光閃爍。那片區域空間紊亂,磁場混亂,是墜星海有名的險地,追蹤難度極大。“便宜這老狗了!傳令!西區防禦陣列最高警戒!所有星梭離港通道暫時封鎖!徹查所有星海商會據點!凡有抵抗者,格殺勿論!另外…石岩和蒼溟兄弟的撫恤…按最高規格,家屬接入壁壘內城妥善安置。”提到石岩和蒼溟,他聲音低沉下去,帶著化不開的沉重。
“是!統領!”副官肅然領命,掙紮著去傳達命令。
趙鐵山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心中的怒火與悲痛。他抬頭望向壁壘上方那因天道複蘇而變得異常璀璨、法則神鏈隱現的星空,眼神凝重。帝路開啟的征兆已如此明顯,星海商會與蟲族、腐淵的勾結也浮出水麵…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他猛地想起沉屙殿,心中一緊!李長老的目標明確是唐天宇兄妹!他立刻轉身,魁梧的身影帶起一陣狂風,朝著沉屙殿方向疾馳而去!
墜星壁壘,內城,“觀星閣”頂層。
這裡視野開闊,巨大的水晶穹頂將整個璀璨星海和壁壘內部景象儘收眼底。此刻,閣內氣氛凝重。數名氣息淵深、穿著墜星壁壘高層製式長袍的老者圍坐在一張巨大的星圖圓桌旁。星圖並非死物,而是以微縮星辰和能量流構成的動態星圖,清晰地標注著藍星周邊星域、墜星海防線、乃至更遙遠的紅雲界核心區域的部分信息。
主位之上,端坐著一位麵容清臒、目光深邃如星海的老者。他並未穿著甲胄,隻一身簡單的灰色布袍,但坐在那裡,卻如同整個墜星壁壘的定海神針。他正是壁壘的最高統帥之一,人族大聖——古星河。
“天道全麵複蘇,帝路枷鎖崩斷…比預想的快了至少三百年。”古星河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掌控全局的威嚴,他手指輕點星圖,藍星的位置光芒大盛,周圍代表其他種族勢力的光點也紛紛亮起,變得躁動。“萬族躁動,妖孽並起。我人族疆域之內,已感應到七處‘星耀級’異象,疑似有絕世體質或古老傳承者應運而生。”
他目光掃過圓桌旁一位負責情報的紫袍老者:“天機閣那邊,有何推演?”
紫袍老者麵容枯槁,眼神卻銳利如鷹,他麵前懸浮著一枚不斷旋轉、符文流轉的龜甲虛影:“回稟古帥,天機混沌,劫氣交織。帝路重開,首重藍星。然劫氣最濃處…指向墜星海,尤其是…我壁壘附近!”他語氣沉重,“星海商會叛亂,蟲族滲透,腐淵氣息隱現…恐非孤立。天機顯示,有‘引星’之物與‘鑰匙’之運在此交彙,已成風暴之眼。更有…跨界之鋒芒已至!”他手指猛地指向星圖中墜星壁壘的位置,那裡除了代表混亂的猩紅光點,還有一道極其細微、卻銳利得仿佛能刺穿星圖的銀白劍痕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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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鋒芒?天劍宗?”旁邊一位身材魁梧、身著重甲的絡腮胡將領壁壘另一位副帥,雷罡)眉頭緊鎖,聲如洪鐘,“淩九霄那小子?他來湊什麼熱鬨?”
“帝路爭鋒,諸天妖孽皆可踏足藍星。天劍宗乃紅雲界劍道魁首,淩九霄更是此代天劍子,他降臨藍星,目標隻有一個——以萬族天驕之血,磨礪其無上劍鋒,證道大帝!”古星河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他的到來,本身就是一個信號。更強大的存在,或許已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