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無數銀針,拍打在擋風玻璃上,越野車咆哮飛馳。
顧聖恩握著方向盤,左腕上的療養院束縛帶還掛著半截斷裂的鋼環,隨著顛簸作響。
後視鏡裡倒映的臉上,眼窩深陷,胡茬淩亂,右額角上還有半小時前他用消防栓砸碎療養院三樓窗戶留下的一道冒血傷口。
"許...鴞崽..."顧聖恩乾裂的嘴唇蠕動著,眼前閃過療養院裡那些刺眼的白光和無休止的電擊治療。
踩死油門,越野車碾過莊園鐵門,金屬扭曲尖叫。
撞上彆墅正門瞬間,他看到二樓臥室暖黃色的燈光,以及窗前交疊的兩個身影。
“砰——!”
顧聖恩踹開車門,踏進狼藉的客廳,跑上樓梯,挨個踹門。
1號門...
2號門...
3號門...
...
顧聖恩踹開9號門,視線像刀一樣劈進房間,落在床上交疊的兩個人影上。
楚恒遠半靠在床頭,懷裡摟著許鴞崽,許鴞崽身上隻套著一件明顯過大的棕色風衣,衣擺勉強遮住大腿,露出的肌膚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曖昧的暖色。
顧聖恩呼吸停滯一秒,血液在耳邊轟鳴。一瞬間,他想殺人——想衝上去把楚恒遠從床上拖下來,一拳一拳砸爛那張虛偽的臉,想掐著他的脖子問他怎麼敢碰許鴞崽。
可下一秒,他目光落在許鴞崽臉上。男孩正警惕地盯著他,杏仁般的眼睛裡沒有熟悉的暖意,隻有陌生和防備,像在看一個危險的陌生人。
許鴞崽往楚恒遠懷裡縮了縮,耳語問:"阿遠,我看到一個人闖進來了……他是真人嗎?不是幻覺嗎?"
楚恒遠點頭,伸手搭在許鴞崽腰間,微微收緊。他抬頭看向顧聖恩,語氣平靜得令人發狂:"哥。你不該在這裡。"
顧聖恩看到楚恒遠的手摩挲他丈夫的腰,剛暗淡的怒火瞬間爆炸:"放下你的臟手!"
許鴞崽受驚般往楚恒遠懷裡一縮。
顧聖恩胸口猛地一疼,憤怒褪去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窒息的酸澀。他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發疼,最終隻擠出一句顫抖的、近乎哀求的話:
“許鴞崽……我來接你。”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什麼,又像是怕自己稍微大聲一點,就會徹底崩潰。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嚇到他。不能像以前那樣,一失控就砸東西、怒吼、把人逼到牆角質問。許鴞崽不喜歡他那樣。
他咬了咬牙,壓下翻湧的情緒,聲音低啞卻儘量放輕:“許鴞崽,我帶你走。”
許鴞崽盯著他,這個男人穿著病號服,渾身都是血,眼神卻執拗得可怕,看起來確實像瘋子。他下意識抓緊楚恒遠的手。
顧聖恩看到這個動作,心臟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他走過去猛拉起許鴞崽的手:“寶貝,跟我走。”
許鴞崽極速甩手,像是碰到火焰:“彆碰我!滾開!”
顧聖恩手僵在半空,像是被人生生砍了一刀。
他哽住了,喉結上下滾動,說不出一個字。
楚恒遠平靜道:"哥,你違反醫院規定。警察和醫生馬上就來了。"
顧聖恩盯著許鴞崽防備的姿態,看著他緊貼著楚恒遠的身體,看著他眼裡對自己的陌生和抵觸。
他緩緩收回手,指節攥得發白,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許鴞崽,你...喜歡過我嗎?一秒有嗎?"
許鴞崽立刻搖頭,動作乾脆得沒有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