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休息,天光破曉。
洛誠眯起眼睛望向遙遠的地平線:"我們現在朝北走,再走三十公裡就是難民區。啟程。"
許鴞崽蜷縮在樹下,右腿繃帶滲出的血跡已經發黑。他舔了舔乾涸的嘴唇:"你認路?"
"那邊有維和組織的藍盔部隊,"洛誠蹲下來,用袖口擦了擦許鴞崽額頭冷汗,"我都能聽見直升機的聲音了。我們去那可以聯係到大使館,送我們回國。"
"真的?"許鴞崽望著洛誠被沙塵覆蓋的側臉,笑著說,“我怎麼報答你呢?”
洛誠橫抱起他,風趣的對他眨眨眼:“你先活著,報答慢慢想。摟緊我。”
許鴞崽瞧一眼自己腫脹的小腿:"你先去難民營,到了那裡再找人救援我吧...路太遠,我太重了。"
洛誠笑了:"哪裡重?我扛過的攝影器材,有的比你重二十公斤。"他不由分說地挺直腰。
正午太陽像熔化的鉛塊澆在兩人身上。洛誠的汗水浸透許鴞崽前襟。
洛誠抬抬下巴:“你看到遠方那顆大樹了嗎?”
“看到了。”
“那棵大樹旁邊的山後就是難民營。許鴞崽,我們快到了。”
夕陽西下,他們終於走過大樹,看見飄揚的藍色聯合國旗幟。
...
聯合國難民營。
登記處軍官用蹩腳的英語告訴他們:"食物配給,每人每天300克玉米粉。"
洛誠胃部發出鳴響,他領取食品,抱著許鴞崽走進擁擠的帳篷區,把皺巴巴的錫紙包推到許鴞崽麵前:"你先吃。"
“你走了那麼遠,你吃吧。”許鴞崽手心攥緊戒指。
洛誠瞧著他手裡的戒指,沉默片刻道:“許鴞崽,你還沒告訴我,你和顧聖恩,是不是真的。”
“你是戰地記者,確定不是娛記?”許鴞崽笑著反問。
“我不是以記者身份問。”洛誠道,“我妹洛梵和顧聖恩有過婚約,顧聖恩悔婚讓我家顏麵儘失,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因為你才...”
“不,他喜歡的人是我父親。我隻是個替代品。”
“你...父親?我知道他癖好多,但戀老沒聽說過。”
“你和他...很熟嗎?我是說你和顧聖恩?”
“我們是牛津校友,一個射擊隊的。我們兩家世交,長輩們都希冀我們子承父業,我立場堅定立刻轉新聞專業,他想演戲妥協放棄。大概我們的友誼從那時候斷裂,到後來他悔婚,我們就沒再聯係過。”
“......”
“當時,我罵他膽小鬼,喜歡不爭取。他說他有更喜歡的,有舍有得。我問他是什麼,他也不說。”
許鴞崽道:“他為我父親住進療養院、接受電擊治療、為他找兒子、為他飛到緬甸...是非常愛了。”
“我們在射擊隊時,他整天板著臉,後來一來二去熟了成了朋友。現在想起來,那時候還挺開心的。了解後發現都是1,這不就撞號了。”洛誠聳聳肩,坦然笑道。
“你...喜歡男生?”許鴞崽小聲問。
“是啊。我小學就發現了,我家六個孩子,爸媽開明沒太管我。你呢?”
“我...”許鴞崽苦笑一下,“遇到顧聖恩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直男。”
“現在呢?”洛誠眼睛在帳篷裡特彆亮。
“大概一失足、成千古恨,估計...直不回去了。”
“新聞說你們是假結婚。他犯病,逼迫你?”洛誠問。
許鴞崽把戒指揣回口袋:“我累了,我睡了。”
夢裡,他又被楚恒遠壓在身下。他像是被困在夢魘裡,再次拿起剪刀刺向楚,楚恒遠沒死,隻是用血淋淋的眼睛盯他:“顧聖恩不會愛你了!殺人犯!殺人犯!”
許鴞崽顫抖著醒來,他睜開眼看到洛誠盤腿坐在他身旁,警惕守夜。
“洛誠,謝謝。”許鴞崽蜷縮在薄毯下,嘴裡、腿上、手指的傷口隱隱作痛。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以後回到蘇浙,你可要答應我來...”
“好。”許鴞崽突然道。
洛誠挑眉看他:“我還沒說完下句呢。”
許鴞崽直視著他,唇角微微翹起,眼裡映著月光:“我的答案是好。”
洛誠怔了怔,隨即低笑出聲,胸腔微微震動:“你來我的新聞攝影展。”他忽然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沙塵,“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