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李斯隻能放棄了繼續鋪墊,直截了當地說道:“昨夜我與師弟秉燭夜談,深入探討了文華府的構架。”
“依我之見,這文華府,應設府正一人,統領全局;府長一人,輔佐府正,處理日常事務;再設從長四人,分管典籍、審核、編纂、發行四項事宜;另選賢舉能,博學鴻儒七十二人,充為博士,負責各學派的典籍整理與審核……”
李斯將昨夜與張蒼商議的結果和盤托出,他聲音低沉,條理清晰,將文華府的構架娓娓道來。
扶蘇聽得連連點頭,心中對李斯更是敬佩不已。他原本還擔心李斯會反對文華府的設立,畢竟昨日朝堂之上,李斯可是力主焚書的。沒想到李斯不僅不反對,還如此儘心儘力地出謀劃策,甚至連人員架構都考慮得如此周全,當真是國之棟梁!
李斯看著扶蘇的表情,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把這個人情送出去了。
二人又就文華府的一些細節問題進行了深入的探討。
眼看說的差不多了,李斯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不知公子這裡可有陛下賞賜丹藥?”
扶蘇一怔,劍眉微蹙,眼底閃過一絲黯然:“並無,父皇這些年對我頗有不滿,不曾賞賜丹藥。”
李斯心中翻了個白眼,暗道:還不喜?眾多公子中,唯有你扶蘇能上朝參政,就連陛下最寵愛十八公子胡亥,賞賜無數,也未曾讓他參與朝政。
李斯臉上堆起苦笑,帶著幾分無奈:“唉,昨日我與師弟張蒼徹夜長談,他年輕氣盛,精力充沛,老臣已是力不從心。為了今日能與公子詳談文華府組建方案,我便想服用一枚陛下禦賜丹藥提提神,誰知人老眼花,手不聽使喚,竟讓丹藥滾落在地,被家中黃狗誤食了。老臣惶恐,生怕陛下怪罪,這才鬥膽一問,公子這裡可有此丹藥。”
扶蘇搖了搖頭,寬慰道:“丞相不必憂慮,您為大秦殫精竭慮,勞苦功高,父皇聖明燭照,絕不會因這點小事懲罰您的。”
李斯故作驚奇,睜大了眼睛,語氣誇張:“說來也怪,這丹藥不愧是陛下所賜,非同凡響,那畜生誤食丹藥後,僅僅過了半個時辰,便一命嗚呼了!果然,這丹藥福分,不是尋常生靈能夠承受的。”
李斯心中暗忖:話已至此,點到為止,再說下去,恐怕就要弄巧成拙了。
倘若這番話語還無法讓扶蘇明悟,那他這般資質,確實難堪大任。
扶蘇聽罷,先是一怔,旋即心頭猛然一顫,驚駭、疑慮、惶恐……種種情緒如決堤洪水般湧上心頭,瞬間將他淹沒。
額頭上,豆大汗珠滾滾而落,脊背更是一陣陣發涼,仿佛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寒意直透骨髓。
扶蘇竭力穩住心神,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李斯道:“竟有此等奇事?丞相,既然文華府事宜已商議妥當,我這便準備向父皇舉薦禦史張蒼,任其為府長,秩比千石。”
李斯拱手道:“如此,便多謝公子美意。李斯尚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告辭!”
李斯轉身離去,步履匆匆,似乎真有要緊公務處理。
然而,他心中卻暗自思忖:扶蘇公子雖宅心仁厚,但政治上確實稚嫩,還需曆練。
今日這番也不知他能領悟幾分。
扶蘇目送李斯遠去,心中五味雜陳。
他深知,李斯這番話,絕非無的放矢。
那丹藥,那黃狗,分明是在暗示著什麼。
父皇……丹藥……
扶蘇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傳遍全身。
他不敢再想下去,隻盼著這一切,都隻是自己多心。
可那股不安,卻如同附骨之疽,揮之不去。
扶蘇緊緊握住拳頭,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幾乎要滴出血來。
他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麼。
否則,大秦江山,恐怕真的要變天了。
扶蘇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情緒。
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慌亂時候。
他必須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扶蘇轉身回到書房,在案前坐下,拿起一卷竹簡,卻無論如何也看不進去。
他腦海中,不斷回想著李斯話,每一個字,每一個表情,都如同刻在他心上一般。
扶蘇知道,李斯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些。
他一定是在暗示著什麼,或者說,是在警告著什麼。
扶蘇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這些年發生一切。
父皇身體,似乎確實大不如前了。
難道,真如李斯所說,父皇一直在服用有毒丹藥?
扶蘇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但李斯話,卻像一顆種子,在他心中生根發芽,讓他無法不去懷疑。
扶蘇猛地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
他必須查清楚這一切,為了父皇,也為了大秦。
扶蘇起身,走出書房,對門外侍衛道:“備車,我要進宮!”
侍衛領命而去,不多時,一輛馬車停在扶蘇麵前。
扶蘇登上馬車,向著皇宮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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