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爺,官爺行行好!”
一個略帶沙啞,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帶著幾分市井江湖的討好笑意。
“我們是沛縣來的,路途遙遠,又遇上大雪封路,這才晚了兩日。我們有官府的傳信和印綬,不是流民啊!”
扶蘇目光一凝,落在了說話的那個人身上。
那人約莫三十許,身形高大,卻微微弓著腰,臉上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吏袍,樣貌算不上英俊,但鼻梁高挺,額頭寬闊,一雙眼睛雖然不大,卻顧盼之間精光四射,透著一股與周遭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活泛與狡黠。
他正是沛縣泗水亭的亭長,劉季,也就是後來的漢高祖劉邦。
“傳信?印綬?”
那文吏嗤笑一聲,眼皮都懶得抬,不屑地瞥了一眼劉季遞上來的文書。
“我這隻認名冊!名冊上沒有,就是沒有!滾開!”
“我說這位上官,你這就沒道理了嘛!”
劉季攤開手,嗓門陡然洪亮起來,讓周圍的嘈雜都為之一靜。
“我們沛縣奉調三百一十二人,路上病倒了兩個,跑了三個,如今實到三百零七人,冊子上都記得明明白白。你非要說我們缺了五個人,就罰我們全隊三百多號人的口糧和冬衣,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那秦吏被他質問得臉色一滯,隨即板起臉,色厲內荏地嗬斥道:“官府的冊子上寫著三百一十二人,你交上來的,就得是三百一十二人!少一個,都不行!這是規矩!”
這話一出,劉季身後的百十號沛縣子弟頓時群情激奮。
他們跋涉千裡,一路上風餐露宿,餓著肚子趕到鹹陽,沒想到連一身禦寒的衣服都領不到,這分明是想讓他們活活凍死在去北疆的路上!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劉季嘿嘿一笑,臉上又恢複了那副恭順的模樣,從懷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小串磨得發亮的銅錢,不動聲色地就想往那秦吏手裡塞。
“上官行個方便,兄弟們都記著你的好。這點錢,您拿去喝碗熱酒,暖暖身子。”
那秦吏臉色一變,如同被蠍子蜇了手,猛地將他的手打開,銅錢散落一地。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怒道:“大膽刁民!竟敢賄賂朝廷命官!來人,給我將他拿下!”
周圍的士卒“嘩啦”一聲,舉起了手中的戈矛,冰冷的矛尖對準了劉季。
“跟他廢什麼話!這狗娘養的,就是故意刁難我們!”
人群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怒吼一聲,拎起手邊的扁擔就要上前動手。
這人是劉季的同鄉,樊噲。
他這一動,身後的數百名沛縣民夫見狀也是毫不示弱,紛紛抓起身邊的工具、木棍,與士卒們對峙起來。
一場大規模的械鬥,一觸即發!
“住手!”
劉季猛地回頭,低喝一聲,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裡,第一次迸發出了駭人的凶光,竟硬生生攔住了暴怒的樊噲。
他知道,在這裡動手,吃虧的隻能是自己。
可眼看僵持不下,他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斂去,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卻帶著無上威嚴的聲音,從人群之外,清晰地傳了進來。
“讓他說。”
“本官倒想聽聽,究竟是什麼樣的規矩,能比三百條人命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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