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樊噲那神魔般的悍勇所震懾。
又被劉季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點燃。
十幾個沛縣的青壯,雙眼瞬間血紅!
他們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野獸咆哮,撿起地上冰冷的武器。
跟著劉季,義無反顧地衝出了鹿角陣!
老陳看著這一幕,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駭人光芒!
他猛地拔出腰間那柄陪伴了他半生的秦劍,劍鋒嗡鳴。
“傳我將令!”
他的聲音,因極致的激動而變得沙啞,甚至破了音。
“所有還喘氣的,結陣!向前!!”
一個照麵。
數名剛剛衝上去的沛縣青壯,就被匈奴人從馬背上探出的彎刀,輕巧地劃開了喉嚨。
他們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便無力地倒在血泊中,身體的溫度迅速被腳下冰冷的土地吸走。
但在老陳的調度下,原本混亂不堪的新兵們,開始下意識地三五成群,背靠著背。
他們用簡陋的戈矛,組成了一個個醜陋卻無比頑強的刺蝟陣。
他們依托著冰冷的鹿角,和同伴漸漸溫熱的屍體,艱難地抵抗著匈奴人狂風暴雨般的衝擊。
老陳已經帶著他手下那幾十個經驗豐富的老兵,如同一顆釘子,死死頂在了缺口的最中央。
他手中的秦劍,每一次揮出,都精準、致命,必然有一名匈奴人慘叫著落馬。
他的存在,讓所有人搖搖欲墜的心,稍稍安定。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他們的人數太少了。
匈奴人的騎兵,在最初的震撼過後,已經重新組織起來。
他們不再與樊噲那個怪物硬拚,而是利用機動性的絕對優勢,如同狡猾的狼群一般,在外圍遊弋、盤旋、攢射。
用最少的代價,一點點地蠶食著這個搖搖欲墜的防禦圈。
“噗!”
一支冷箭,不知從何處射來,精準地射中了老陳的左肩。
他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劇烈地晃了晃,卻依舊沒有倒下。
他甚至看都沒看傷口一眼,隻是用牙齒,狠狠地咬斷了露在外麵的箭杆!
“頂住!”
他嘶啞地吼道,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
“援軍……援軍就快到了!”
就在這時!
“嗚——嗚嗚——!”
一陣低沉、肅殺、而蒼涼的號角聲,突然從後方的秦軍大營中,衝天而起!
那聲音,穿透了戰場上所有的廝殺聲和風雪聲,如同天神擂響的戰鼓,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浴血奮戰的人的耳中!
是援軍!
營寨那扇沉重無比的木門,再次緩緩打開。
這一次,從門後湧出的,是一排排手持大盾和三丈長戈的秦軍銳士!
他們邁著整齊而沉重的步伐,如同一道不可阻擋的黑色潮水,沉默地從營門中湧出!
那麵繡著黑色玄鳥的戰旗,在嗚咽的風雪中,仿佛一團沉默燃燒的火焰。
在它身後,是一片由鋼鐵和紀律澆築而成的森林。
這支突然出現的秦軍,人數不過兩千。
但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那種令人窒息的、如同機器般冰冷而精確的殺氣,瞬間便讓整個混亂的戰場為之一靜。
那些剛剛還在享受著追逐和殺戮快感的匈奴騎兵,臉上的獰笑僵住了。
他們胯下的戰馬,也仿佛感受到了那股來自食物鏈頂端的恐怖威壓,不安地打著響鼻,刨著蹄子,不敢再向前一步。
劉季躲在鹿角後麵,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讓自己因為極度的震撼而驚呼出聲。
這就是……大秦的銳士?
這就是橫掃六國,令天下膽寒的虎狼之師?
他見過沛縣的縣兵,見過押送囚徒的郡兵,可那些人,跟眼前這支軍隊比起來,簡直就是一群拿著武器的農夫!
不!
連農夫都不如!
樊噲的勇猛,在他看來已經如同天神。
可樊噲的勇,在這片黑色的鋼鐵森林麵前,就像一顆投入大海的石子,連半點漣漪都激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