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紫宸殿
仁安帝裴據正批完奏折才睡下沒有半個時辰,就聽見書架後傳來一些莫名的響動。
他就寢時,不喜歡有內監和侍衛守在屋裡。
裴據坐起來,披著衣袍走過去,臉上沒有一點慌亂。
書架之後是一條暗道,可以從紫宸殿直通宮外的沈樓,是謝枕去年一點一點挖出來的。
從這裡出來是,隻會是謝枕。
今日,是他們約定好刺殺霍茂的日子。
難不成,有意外發生?
暗道裡的機關被按動,書架緩緩移開,裴據往裡看去,當即大驚。
隻見謝枕大半邊身子都被血染紅,身上還背著的江緒存,她雙手垂下,像是沒了呼吸一樣。
“慎言!這是怎麼了?”
裴據趕緊去搭手,又去探江緒存的脈搏,十分微弱,萬幸還有一口氣:“江家二丫頭怎麼會搞成這樣?”
“都是臣的錯......”
謝枕累得氣喘籲籲,秉著一口氣把江緒存抱去了禦榻。
“臣利用她去殺霍茂,她和鄭火搏殺時受了傷,現下失血過多。臣想請陛下賜九轉丹,救她性命。”
九轉丹是隻有曆代帝王才可以擁有的秘藥,傳聞,可在危急關頭扭轉生死,逆天改命。
此藥,三十年才煉成一顆。
瀕死者服下,可活。
重傷者服下,痊愈。
裴據猶豫道:“慎言,你知道的,九轉丹珍貴異常。朕......如今又身患隱疾。你不該在此時向朕討要。”
“陛下,臣隻求這您一次。”
謝枕雙眼之中儘是血絲,他緊緊握著江緒存的手,堅決道:“她不能死,若她今日喪命,臣也不獨活。”
裴據皺眉。
謝枕這是在威脅他?
“你何苦糾結於此?她的傷勢並不致命,九轉丹對她而言隻能夠加速痊愈而已。這樣吧,朕即刻下旨,讓葉榮親自來給她......”
“陛下以為,臣要九轉丹,全是私心嗎?”
謝枕打斷了裴據的話,他轉眸看去,一字一頓地提醒:“霍茂雖死,可鄭火還活著。”
“臣妻擅武之事,已在盛京鬨得沸沸揚揚,肩傷又是鄭火所為。若日後,霍從鶴不信謝誦輕易與其翻臉,起了疑心,查到臣妻的身上。僅憑這一道傷疤,就能斷定殺霍茂的人是她,萬一霍從鶴又順藤摸瓜,查到了臣和陛下的頭上。”
“陛下,你我籌謀數年,隻要再等一年便能徹底顛覆霍家。您不想到那時,因為今日的舍不得丹藥,使得你我君臣,被霍從鶴逼得非死不可吧?”
裴據愣怔在了原地,心裡萬分糾結。
霍氏一族勢大,常年盤踞盛京,他自從年少執政以來就一直被霍家左右,前朝有太傅霍從鶴,後宮有皇後霍落。
他忍了將近二十年,才等來一個願意陪自己掙脫惡虎桎梏的謝枕。
若錯失這一助力,他這個皇帝還不知道要再窩窩囊囊地乾上多久!
“臣和陛下說一句實話,江緒存在西疆師從臣父沈熾,一身醫術比之顏謙,不容多讓。”
聞言,裴據一下抬頭,驚喜道:“什麼?她師從之人,竟是沈熾?”
“所以你的意思是,朕這花柳病,她能治?”
謝枕點頭:“她能。”
“如此,您可願賜九轉丹?”
一番思量之下,裴據狠下心,轉身就去拿藥。
忽然,昏迷的江緒存緩緩轉醒,她雙目清明了不少,臉上也回了少許血色。
“九轉丹乃聖藥,應當用在生死關頭。這點兒小傷,回去用我自製的金瘡藥就成了。”
說著,江緒存就撐著身子坐起來。
“不是,你彆起呀......”
謝枕趕忙去扶她。
心底卻在忐忑,方才的話,她聽見了多少?
眼前的一片代表帝王的明黃之色徑直撞進了她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