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轟鳴撕裂了13俱樂部的空氣,震得人耳膜發麻。
薑清清伏在機車上,頭盔下的眼神銳利,身體與鋼鐵融為一體。
壓彎、加速,每一次極限的拉扯都帶來一種近乎自毀的酣暢淋漓。
極限的速度像猛藥,暫時衝刷掉心底的陰霾和痛楚,隻留下掌控一切的快意。
“爽!”
她在頭盔裡無聲呐喊,油門擰到底,機車如箭衝過終點。
一個利落的甩尾急停,輪胎在賽道上擦出刺耳的尖嘯。
薑清清單腳撐地,摘下頭盔,汗濕的碎發黏在額角。
臉頰上的紅暈襯得她更加鮮活,那雙眼睛在陽光下閃爍著野性的光芒。
夏柯站在不遠處,目睹了全程。
淺色休閒衫褲襯得他身形頎長,與這片硬核的機車場有些格格不入,氣質沉靜溫和。
從她衝過第一個彎道起,醫生的本能就讓他的心懸起,擔憂幾乎淹沒一切。
但此刻,看著陽光下那個摘下頭盔、眉眼飛揚的薑清清,童年記憶裡那個倔強充滿活力的小女孩,與眼前耀眼的女人重疊。
那份純粹的生命力,讓夏柯屏住呼吸,目光膠著在她身上。
“夏柯哥?這麼快就到啦?”
薑清清推車走來,臉上還帶著未散儘的興奮,笑容晃眼。
夏柯回神,溫潤的臉上浮起笑意,壓下心底的悸動和未消的擔憂,聲音清朗:
“剛下手術就過來了,你…騎得真快。”
他由衷讚歎,目光落在機車上,帶著專業審視。
“這種速度,對身體要求很高,剛才急刹,肩胛受力很大吧?”
“還好,習慣了。”薑清清拍拍車身:“這車改過,操控性好,小時候翻你家牆頭摔下來,可比這疼多了。”
夏柯笑意加深,想起那個紮羊角辮的小丫頭,心頭一軟:
“是啊,那時候你可是院裡的孩子王。”
他走近幾步,保持禮貌距離,認真看著機車。
“我不懂機械,隻覺得它在你手裡像活了,這種掌控感,很解壓?”
薑清清正要回答,眼角的餘光猛地僵住。
顧言。
他就站在不遠處一輛入門機車旁,微微俯身,幾乎將穿著嶄新賽車服的江晚怡半環在懷裡。
江晚怡緊張又興奮地握著車把,顧言的手覆在她手背上,嘴唇貼近她耳邊低語著什麼。
他眉眼間那份溫柔專注,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薑清清眼底。
江晚怡臉上帶著緊張又興奮的紅暈,正小心翼翼地握著車把。
陽光勾勒出他們親密無間的畫麵。
那畫麵像是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薑清清血液裡所有的熱度。
心臟猛地一抽,尖銳的痛楚和翻湧的屈辱感瞬間將她淹沒,所有壓抑的情緒在此刻徹底失控,化作噬骨的怒火。
薑清清扯出一個刻意燦爛到刺眼的笑容,聲音卻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輕顫:
“夏柯哥,光看多沒意思?想不想試試?我教你啊!”
夏柯愣住了。
一向溫文爾雅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明顯的錯愕。
他目光微閃,下意識瞥向不遠處的顧言,又迅速移開。
“真的?”夏柯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刻意的輕鬆,試圖緩解氣氛:“我這個新手,會不會把你的寶貝車弄壞了?”
“真的!有我在呢,不會讓你摔,也不會要修車。”
薑清清的笑容越發燦爛,眼底卻是一片空洞。
她利落地跨上車,拍了拍後座:
“上來,先感受下平衡和坐姿。”
夏柯猶豫了一瞬,還是小心翼翼地跨坐在後座上。
他雙手拘謹地扶著後座邊緣,身體微微後仰,努力拉開一點距離。
薑清清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
“手放這兒。”她聲音拔高了些,帶著不容置疑:“抱緊我的腰,不然起步會摔。”
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僵硬。
隨後,一雙溫熱的手臂極其克製地、虛虛地環了上來。
夏柯的手臂甚至沒有完全貼合,指尖微蜷,小心翼翼地像在觸碰易碎的琉璃。
但這蜻蜓點水般的接觸,卻讓薑清清脊背竄過一陣異樣的戰栗。
引擎低吼聲。
她微微側頭,臉頰幾乎貼上夏柯的頭盔,目光卻如刀刃般射向顧言的方向。
果然,顧言的動作完全僵住了。
他直起身,目光如冰冷的箭矢,死死釘在夏柯虛環在薑清清腰上的手臂上。
方才教導江晚怡時臉上的溫柔專注瞬間凍結,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周身氣壓低得駭人。
江晚怡察覺了他的異樣,順著目光看過來,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一股扭曲的快意湧上薑清清心頭。
她故意將身體向身後的人靠得更近,甚至微微晃動車頭。
“啊!”
身後的夏柯輕呼一聲,下意識收緊了手臂。
溫熱的手掌隔著衣物緊緊貼在她腰側,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瞬間屏住的呼吸。
“彆怕,放鬆。”她提高音量,聲音刻意親昵地發膩:“夏柯哥,就像小時候你教我跳皮筋那樣,穩住重心,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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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柯哥”“跳皮筋”…
這些帶著童年印記的詞彙,此刻被她用這種親密的姿態說出來,像一把利刃直刺顧言的心。
他的拳頭在身側悄然握緊,指節泛白。
他猛地移開視線,低頭對江晚怡快速說了句什麼,但那緊繃的下頜線和周身散發的冷冽怒意,清晰得不容錯辨。
快意轉瞬即逝,巨大的空虛和更深的自我厭惡湧上薑清清的心頭。
她不再看顧言,載著身後那個因為“親密”接觸而身體僵硬、呼吸微亂的夏柯,在初級場心不在焉地慢悠悠繞圈。
每一次車身細微的晃動,那雙虛環的手臂都會下意識地收緊一點。
那小心翼翼的力度和傳遞過來的體溫,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薑清清的良心上。
她在利用他。
利用這個從小的鄰居哥哥。
利用這個溫潤如玉、對她始終關懷備至的男人。
利用他那份顯而易見的縱容和配合,去刺痛另一個男人。
這份清晰的認知,讓她胃裡一陣翻攪,比剛才極速帶來的離心力更讓人窒息。
強烈的自我厭惡幾乎要將她淹沒。
當她意識到的時候,身體已經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
猛地一個急刹,機車突兀地停在了場地中央。
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短促的嘶鳴。
薑清清摘下頭盔,額發被汗水黏住,眼神裡帶著濃重的歉意和一絲狼狽,不敢直視身後的夏柯。
“抱歉,夏柯哥。”她聲音有些乾澀:“我……我請你吃飯。”
夏柯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身體因慣性微微前傾,隨即穩住。
他看著她低垂的、寫滿懊惱的側臉,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心疼。
他呆愣地點了點頭,聲音放得極輕,帶著安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