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言,恰恰一次次讓她失望。
現在這一切,像場遲來的補償,卻根本貼不到她最痛的地方。
薑清清垂下眼睫,掩去所有情緒,隻輕聲道:“阿姨,叔叔,謝謝你們的好意。我……現在有點累,隻想和孩子安靜待會兒。”
納蘭玫和顧弘淵都愣了一下。
他們預想過她可能會委屈、哭訴、甚至發脾氣,卻沒想到是這樣疏離平靜的拒絕。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旁邊的顧意歡連忙起身打圓場,笑著挽住納蘭玫的胳膊:“爸,媽,清清剛生完,麻藥還沒過,又經曆了那麼凶險的事,精神肯定跟不上,現在最需要休息。咱們彆吵她了。”
她柔聲細語地轉移話題:“你們看小寶貝多可愛啊,眉眼像哥哥,嘴巴像清清,將來肯定是個小美人。我們先看看孫女,讓清清好好睡一覺,好不好?有話等她精神好了再說。”
顧意歡的話恰到好處地緩解了尷尬。納蘭玫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到嬰兒床那邊,看著那小小一團,心立刻軟了,連聲說:“是啊是啊,瞧我光顧著說話了……是的像我們清清,好看……”
顧弘淵神色也緩和下來,目光柔和地看著那個小生命。
薑清清感激地看了一眼顧意歡,對方悄悄對她眨了眨眼。
焦點暫時移開,她終於能閉上眼,將外界隔絕。
長輩的認可像一件過於沉重華麗的外套,她此刻虛弱的身心,還無力承受。
她需要的,隻是靜靜地愈合。
至於其他……以後再說吧。
沉重的疲憊感最終將她的意識拖入黑暗。
病房裡隻剩下儀器規律的滴答聲和空調輕微的嗡鳴。
不知睡了多久,她猛地睜開眼。
周圍光線變得昏暗扭曲,消毒水味被一種帶著鐵鏽味的陳腐霧氣取代。
懷裡空的厲害,心口像是破了大洞,嗖嗖灌著冷風。
“寶寶……”她無意識地呢喃,伸手在身邊摸索,卻隻碰到一片冰冷虛無。
恐慌瞬間攫住了她。
視野裡一片混沌的灰蒙,濃霧掩蓋了一切。
“孩子?我的孩子呢?”
她掙紮著想坐起來,身體卻沉重得不聽使喚,隻能徒勞地在冰冷的虛空裡揮舞手臂。
遠處,濃霧像幕布般掀開一角。
兩個人影不知何時出現,正背對著她,低頭看著什麼——是江晚怡!就算隻有一個模糊側影和那身標誌性的套裝,她也絕不會認錯!
江晚怡臉上帶著種扭曲的狂熱,正粗魯的……從一個高大黑影手中接過一個柔軟的、小小的繈褓。
不——!
無聲的尖叫卡在喉嚨,她拚命想衝過去奪回來,四肢卻像被無形鎖鏈捆住,動彈不得。
她眼睜睜看著江晚怡抱著那個繈褓,像抱著最得意的戰利品,嘴角勾起冰冷惡毒的笑,然後和黑影一起緩緩退入更深的濃霧。
消失了。
連同她的孩子一起,徹底消失了。
“還給我……求求你……把她還給我……”她終於擠出嘶啞的氣音,淚水洶湧卻隻感到徹骨冰寒。
她在無儘迷霧裡徒勞爬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的絕望。
“不——!”
現實中,薑清清猛地彈坐起來,胸腔劇烈起伏,發出一聲極度驚恐的短促尖叫。
“清清!怎麼了?”
幾乎同時,焦急的聲音炸響在耳邊,椅子腿刮擦地麵發出刺耳聲響。
一道陰影迅速籠罩下來,帶著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薑清清瞳孔渙散,滿頭冷汗,還徹底陷在剛才滅頂的恐懼裡。她看不清眼前是誰,隻憑著溺水者抓浮木的本能,猛地伸出手死死攥住對方手臂,指甲深陷進去,身體抖得如同秋風落葉。
“孩子!我的孩子呢?”她聲音嘶啞破裂,充滿極致恐慌,眼淚瘋狂滾落,“不見了!她被搶走了!被江晚怡搶走了!我找不到她了!怎麼找都找不到!”
她語無倫次,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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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的心被她這副模樣狠狠撕裂。他立刻用力回握住她冰涼顫抖的手,另一隻手毫不猶豫環住她顫抖的肩背,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用自己堅實溫熱的胸膛包裹住她的脆弱。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急切,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在!孩子在這裡,你看,就在旁邊,寶寶睡得好好的,沒人能搶走她!你看一眼,清清,你看一眼!”
他半強製地、卻無比小心地微微側身,讓她看到旁邊嬰兒床裡安然熟睡的小小輪廓。
“那是夢!是噩夢!假的!都是假的!我在這裡守著,誰都彆想靠近你們!彆怕,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他一遍遍重複,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感受到懷抱的真實溫度,聽到他急切卻沉穩的聲音,尤其是視線終於聚焦,清晰看到女兒恬靜的睡顏……薑清清胸腔裡那股幾乎要炸開的恐慌和窒息感,才緩緩退去。
劇烈情緒起伏和傷口疼痛讓她脫力,她軟軟靠在他懷裡,依舊低聲壓抑地啜泣,身體止不住輕顫,像個受儘驚嚇的孩子,下意識在他懷裡尋求庇護:“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她抱走了她……就在我眼前……”
“不會的!絕對不會!”顧言抱緊她,下頜輕抵她發頂,聲音低沉如起誓,每個字都砸在她心上,“我發誓,用一切發誓,沒人能把她從你身邊帶走!江晚怡她敢碰一下,我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彆怕,清清,看著我,沒事了,都過去了……”
他輕拍她的背,笨拙卻耐心地安撫,用體溫和心跳告訴她此刻的安全。
窗外的月光默默流淌進來,勾勒出相擁的輪廓。
這一刻,理智的隔閡被最本能的恐懼和依賴衝垮。
他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是對抗可怕世界的屏障。
直到薑清清的哭聲漸漸低下去,變成細微委屈的抽噎,身體也不再劇烈顫抖,隻是無力地靠著他,汲取這份短暫卻真實的安全感。
顧言心疼得無以複加。他清晰感受到懷裡人的脆弱,也無比痛恨自己曾是造成她不安的根源。
他小心翼翼調整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卻絲毫不敢鬆開。
而薑清清,在情緒緩緩平複後,意識逐漸清晰。
頭頂溫熱的呼吸,耳邊沉穩的心跳,環繞著她的、充滿保護意味的臂膀……
都清晰地提醒著她此刻的處境。
薑清清極輕地動了一下,沒有推開他。
她隻是閉著眼,睫毛上還沾著濕漉漉的淚珠,用幾乎聽不見的、帶著濃濃倦意和一絲殘留依賴的聲音呢喃:
“……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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