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意無聲地在她身邊坐下,伸出手輕輕攬住她不住顫抖的肩膀,但她自己的眼眶也是通紅的。
對麵,薑敬軒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頹然跌坐,將臉深深埋進手掌之中,肩膀難以抑製地微微顫動。
連一貫沉穩冷峻的顧言,此刻也緊抿著薄唇,眼底翻湧著化不開的凝重。
沉重的無力感與巨大的恐懼彌漫在每一寸空氣裡,壓抑得令人窒息。
顧言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劃破了走廊裡凝重的寂靜:
“讓歡歡先把悅悅送回家,好不好?醫院環境不好,孩子不能一直待在這兒。”
他的話語卻像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薑清清一動不動,連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
顧言目光轉向顧意歡,隻微微頷首。
顧意歡會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圖從薑清清懷裡接過熟睡的孩子。
感受到懷抱一空,薑清清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將女兒牢牢箍住。
但隻是一瞬,她又緩緩地、極其艱難地鬆開,任由顧意歡將孩子抱離。
“放心,我把悅悅送到我爸媽那兒,他們會照顧好的。”
顧意歡的聲音輕柔卻堅定,抱著孩子悄然轉身離開。
空蕩的走廊裡,隻剩下三個身影,寂靜再次壓了下來。
“哥。”薑清清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打破了沉默:“你也回去。”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句連貫:
“爸那邊需要人,你也不能倒下,我在這裡守著媽。”
薑敬軒猛地抬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寫滿了不讚同:
“你一個人怎麼行!萬一有什麼情況……”
“我就在這兒!”薑清清猛地打斷他,語氣裡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不容反駁:“哪兒也不去,媽什麼時候脫離危險,我什麼時候離開,哥,求你,去看著爸。”
薑敬軒看著妹妹那張蒼白如紙卻寫滿決絕的臉,所有勸阻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最終他沉重地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走向走廊另一端,身影消失在轉角。
冰冷刺眼的燈光下,就隻剩下薑清清,和始終默默守在一旁的顧言。
死寂再次如同潮水般湧來,淹沒了一切。
顧言默然起身,走到走廊儘頭的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溫水。
“喝點水。”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
薑清清毫無反應,仿佛凝固了一般。
顧言就那麼固執地舉著,手臂穩穩地懸在半空。
時間在沉默中拉扯。
半晌,薑清清似乎被這份沉默的堅持觸動,極其緩慢地伸出手,接過了那杯水。
溫熱的觸感透過紙杯滲入她冰涼的掌心,她指尖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貪婪地汲取著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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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在她身旁的長椅坐下,保持著一個既不過分親近、又能隨時照顧到她的距離。
時間在滴答聲中,煎熬的、緩慢地流逝。
而每一分每一秒對於薑清清都是無儘的折磨。
忽然,一件猶帶著體溫的男士馬甲,輕輕地披在了她原本那件西裝之外。
顧言沒有說話,隻是細致地替她攏了攏衣襟,將冰冷的空氣隔絕在外。
薑清清身體驟然一僵,下意識地想抗拒,但那包裹而來的溫暖卻像一道溫柔的枷鎖,讓她最終沒有動彈。
後半夜,醫院的冷氣愈發刺骨。
薑清清冷的嘴唇幾乎失去血色,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
極度的疲倦和巨大的恐懼交織成網,不斷衝擊著她搖搖欲墜的意誌。
就在薑清清恍惚之際,肩頭忽然一沉。
顧言伸出手,將她的頭輕輕按在了自己堅實溫暖的肩膀上。
“閉眼,休息十分鐘。”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我幫你看著,有任何情況,立刻叫你。”
他頓了頓,語氣不容置疑:
“你需要保存體力,伯母醒來,絕不會想看到你先倒下。”
薑清清下意識地想掙紮,想維持住那最後一點可憐的驕傲和距離。
但極致的疲憊,和他那句“伯母醒來”,精準地擊碎了她強撐的所有硬殼。
薑清清的身體僵硬了片刻,內心經曆著劇烈的掙紮。
最終,那根緊繃到了極致的弦徹底斷裂。
她不再反抗,順從地靠著他,眼淚卻無聲地洶湧而出,迅速浸濕了他肩頭的襯衫布料。
顧言清晰地感受到肩頭傳來的濕意和身邊人逐漸放鬆下來的僵硬身體,心臟像是被狠狠揪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抬起手,有些生澀的、極輕地拍著她的手臂。
那動作裡沒有一絲曖昧,隻有一種沉甸甸的、無聲的承諾與守護。
長夜漫漫,冰冷慘白的燈光下,時間流逝得異常緩慢。
顧言始終保持著清醒,成為了薑清清搖搖欲墜的世界裡,唯一可靠而沉默的支柱。
極度的疲憊和他肩頭傳來的微弱暖意,終於讓薑清清陷入一種半夢半醒的混沌。
母親的病容、二嬸刻薄的嘴臉、破碎的晚禮服、機車呼嘯的風聲……
無數記憶碎片在她混亂的腦中瘋狂地交織、盤旋、拉扯,光怪陸離。
突然,一陣急促密集的腳步聲炸響在走廊儘頭。
薑清清猛地被驚醒,瞬間彈坐起來,脫離顧言的肩膀。
幾名醫生護士神色嚴峻,飛快衝進icu。
門開了又關,裡麵傳來儀器尖銳的警報和急促的指令。
“不……不……不要……”
薑清清臉色慘白,渾身發抖想衝過去,被顧言緊緊拉住。
“清清!冷靜!醫生在裡麵!”
他的聲音也繃得緊緊的,透露出罕見的緊張。
“怎麼回事?怎麼了?媽怎麼了?你放開我!”
她語無倫次,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扇門,巨大的、滅頂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徹底淹沒,無法呼吸。
沒有人能回答她。
沒有人知道答案。
接下來的等待,比之前那漫長的一夜還要煎熬百倍、千倍!
薑清清掙不開顧言的手,像被釘在原地,全身血液凝固,隻有心臟瘋狂撞擊胸腔。
顧言緊握她手臂,臉色同樣難看。
大約一小時後——漫長得像一個世紀——門再次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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