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敬軒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獵豹,第一個破門而入。
半小時前,他守在門外,心跳隨著分秒流逝越來越沉。
時間一到,妹妹還沒出來——他再也等不下去。
眼前的景象,讓薑敬軒全身血液倒流。
薑清清渾身是血。
她一隻手死死攥著銳利的剪刀刃,鮮血順著手腕汩汩而下,染紅了她純白的上衣。
而站在她對麵的陳音,麵目扭曲,正舉著剪刀朝著她的心口狠狠刺去——
“清清!”
薑敬軒目眥欲裂,吼聲未落,人已經撲上前去。
在剪刀落下的最後一刻,他猛地將陳音撞倒在地。
“啊!”
陳音短促尖叫,剪刀脫手飛出,“哐當”一聲砸在遠處地板上。
她像瘋了一樣掙紮嘶吼,指甲在薑敬軒手臂上劃出深深血痕:
“放開我,讓我殺了她,讓我殺了她!”
保安和警察緊隨其後湧入,迅速上前製伏了癲狂狀態的陳音。
冰冷的手銬扣上她纖細卻瘋狂的手腕,她依舊歇斯底裡地咒罵哭喊,聲音扭曲得不像人類。
然而,危險解除,薑清清卻好像什麼也沒聽到。
她仍然僵站在原地,維持著那個徒手握刃的姿勢,仿佛那把剪刀還在她手中。
鮮血順著她的指尖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彙聚成一小灘驚心的紅。
薑清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沒有疼痛導致的抽搐,甚至沒有眼淚。
隻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整個世界在她耳邊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她反複看見的,隻有陳音那張一開一合、吐出“顧言死了”四個字的嘴。
“清清!清清!看著我,是哥哥!哥哥來了!”
薑敬衝到她麵前,雙手顫抖地扶住她的肩,聲音因恐懼和心疼徹底變了調。
他不敢用力,好像她是一件一碰即碎的瓷器。
可薑清清沒有絲毫反應。
薑敬軒的心一下子沉到穀底。
他快速掃視現場——地上無法動彈、眼中寫滿焦急的夏柯;被壓製卻仍在瘋狂叫罵的陳音;還有眼前顯然遭受了巨大刺激、瀕臨崩潰的妹妹。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薑敬軒猛地回頭對身後人員嘶吼,聲音是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立刻有人拿出對講呼叫救援。
薑敬軒重新看向妹妹,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住內心的驚濤駭浪。
他小心翼翼地、極其輕柔地握住她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腕,聲音放得低緩清晰,一遍遍呼喚:
“清清,沒事了,安全了,哥哥在這裡,看著我,好不好?看看哥哥。”
薑清清空洞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視線一點點、艱難地聚焦在薑敬軒焦急的臉上。
幾秒的死寂後,她的嘴唇微微顫了一下,發出一絲微弱的幾乎聽不見的氣音:
“哥……?”
“是我!是哥哥!”
薑敬軒立刻應道,幾乎喜極而泣,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些。
這一聲回應,像終於打開了某個閘門。
薑清清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厲害,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震碎。
那層死寂的空殼驟然破裂,巨大的、無法承受的悲痛如同海嘯般將她徹底吞沒。
“哥……”她又喊了一聲,這一次,聲音裡帶上了明顯的哭腔和無法承受的痛苦:“顧言……哥……”
她語無倫次,眼淚此刻才終於決堤,混著臉上的血汙洶湧而下:
“她說……顧言死了……他死了……在國外……喊我的名字……”
她一遍遍地重複“死了”兩個字,每說一次,身體就抖得更加厲害,如同正在被淩遲。
薑清清死死抓住薑敬軒的手臂,指甲無意識地掐進他的衣服,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
“她騙我的……對不對?哥,陳音她是騙我的……顧言他沒事的……對不對?”
她仰起臉,淚水血水橫流,那模樣淒慘得讓薑敬軒心臟絞痛。
薑敬軒猛地將她緊緊摟進懷裡,手臂環住她不斷顫抖的、冰冷的身體。
此刻,他隻能給她最直接的庇護和支撐。
“不怕,清清,不怕……哥哥在,哥哥在這裡……”他一遍遍撫摸著她的後背,聲音沙啞卻堅定:“無論發生什麼,哥哥都在,我們先處理傷口,好不好?你先冷靜下來……”
另一邊,醫護人員也已迅速趕到夏柯身邊檢查他的情況。
“是強效神經麻痹劑,需要立刻回醫院用解毒劑!”
有人快速判斷。
現場一片忙碌混亂。
而被壓製在地的陳音,看到薑清清崩潰痛哭的樣子,竟然發出了低沉而愉悅的輕笑。
薑敬軒緊緊抱著妹妹,感受著她在他懷中崩潰戰栗,他的心也如同被碾碎般疼痛。
今夜,這場瘋狂的變故,顯然才剛剛揭開殘酷真相的一角。
而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他們的命。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終於撕裂夜空,急促地響徹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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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刺耳的鳴笛一路撕裂夜幕,將薑清清和急需解毒劑的夏柯迅速送往人民醫院。
急診室內燈光冷白,消毒水的氣味刺鼻。
薑清清任由醫護人員擺布,像一具被抽走靈魂的破敗娃娃。
護士小心翼翼地清理她手掌上那道深可見骨、皮肉翻卷的傷口,動作格外輕柔。
酒精棉球觸碰到傷口,連旁邊的護士都忍不住蹙眉倒吸涼氣。
然而薑清清卻毫無反應。
她隻是怔怔地坐著,眼神空洞地落在空氣中不知名的某一點。
生理性的淚水因消毒刺激偶爾滲出,但她一聲不吭,連眉梢都未曾動一下。
真正的劇痛來自心臟。
陳音那句“顧言死了”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她腦海裡無限循環,每一次回響都帶來一陣滅頂的窒息,遠比任何肉體上的傷痛更能摧毀她。
她所有的感知似乎都封閉了,隻為了承受那足以將她徹底碾碎的噩耗。
薑敬軒全程緊抿著唇站在一旁。
妹妹這副失了魂、感覺不到疼痛的模樣,比看到她嚎啕大哭更讓他心如刀絞。
醫院外的世界卻早已炸開了鍋。
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
鋼琴界大拿唯一學生薑清清遇襲、人民醫院頂尖外科主任夏柯中毒的消息太過駭人聽聞。
當薑敬軒半扶半抱著包紮好傷口、換上乾淨病號服卻依舊虛弱恍惚的薑清清走出急診區時。
醫院門口早已被聞訊趕來的記者和樂迷圍得水泄不通。
閃光燈如同密集的閃電,瞬間將夜晚照得如同白晝,哢嚓聲和記者們七嘴八舌的提問如同潮水般湧來:
“薑先生!請問清清小姐情況怎麼樣?她的手傷得重不重?會影響彈琴嗎?”
“薑小姐!黎萍老師知道您出事了嗎?”
“襲擊者真的是您的助理嗎?動機是什麼?”
“夏主任呢?他情況穩定嗎?”
“聽說夏主任是為保護薑小姐才出事的,是真的嗎?”
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話筒幾乎要戳到薑清清臉上。
刺眼的閃光燈讓她本能地瑟縮,空洞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驚恐,下意識往哥哥身後躲藏,那隻被厚厚紗布包裹的手微微顫抖。
薑敬軒臉色瞬間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