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蘇黎世的公寓時,陳阿姨已經備好了清淡的晚餐。
可薑清清毫無胃口,草草吃了幾口,便躲回臥室。
窗外,蘇黎世的夜色繁華如星河,卻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白天發現的線索——那個指向“野鶯”與“黑水”的標誌,以及逐漸在她心中成型的危險計劃,像一團纏結的荊棘堵在心口,令她坐立難安。
薑清清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國內應該是清晨。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撥通了顧意歡的視頻電話。
電話響了數聲才被接起。
屏幕晃動一下,映出顧意歡睡意朦朧卻依舊溫柔的臉。
她身後的光線柔和,顯然還沒起床。
“清清?”她嗓音微啞,帶著剛醒的慵懶:“蘇黎世不是晚上嗎?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歡歡。”薑清清努力讓語氣輕快些:“沒事,就是……突然特彆想悅悅,她醒了嗎?”
“小悅悅啊?剛醒,正賴床呢。”顧意歡笑了笑,理解地點頭:“你等著,我讓她自己跟你說。”
屏幕晃動起來,伴隨她溫柔的催促:
“悅悅,快看是媽咪喲!”
幾秒之後,一張粉嫩的小臉擠進畫麵。
小晴悅紮著兩個小揪揪,眼睛還蒙著一層睡意,臉頰軟乎乎的。
她一見到薑清清,立刻咧開還沒長齊牙的小嘴,奶聲奶氣地喊:
“媽咪!”
那一瞬,薑清清的眼眶毫無預兆地紅了。
她迅速吸一口氣,硬生生把眼淚壓回去,揚起最明亮的笑容:
“寶貝!想不想媽媽?”
“想!”小晴悅用力點頭,小手摸上屏幕裡薑清清的臉:“媽咪……哪裡?”
“媽咪在好遠的地方工作呀,很快就回去陪悅悅了,好不好?”
她的聲音柔得幾乎滴出水來,目光貪婪地描摹女兒的眉眼,像要刻進記憶最深處。
“好……媽咪快回來……”
小晴悅嘟囔著,沒一會兒就被旁邊顧意歡拿來的玩偶吸引了注意,咿咿呀呀說起了嬰兒語。
顧意歡重新出現在畫麵裡。
她仔細看著薑清清,一眼看穿那強撐的笑裡的疲憊:
“清清,你那邊是不是不順利?哥他……還是沒消息?”
薑清清沉默一瞬,避重就輕:
“還在找,已經有線索了,歡歡,謝謝你這麼照顧悅悅。”
“說什麼客氣話,悅悅也是我的心肝寶貝呀。”
顧意歡笑著,眼神卻仍染著憂色:
“你一個人在那邊,務必照顧好自己,敬軒他嘴上不說,其實每天都擔心你。”
“我知道。”薑清清點了點頭,目光再次落回女兒身上,隨即深吸一口氣,語氣鄭重起來:“歡歡,幫我個忙。”
“嗯,你說。”
“如果……接下來有一陣,你聯係我不太順暢,或者我回消息很慢……彆擔心,可能隻是信號不好,或者我在忙,悅悅……就拜托你和哥哥多照顧了。”
顧意歡笑容微微一滯,敏銳地察覺到什麼:
“清清?你怎麼突然說這些?是不是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
“彆亂想。”薑清清立即放輕聲音:“就是這邊有些地方信號差,提前跟你說一聲,怕你擔心,最主要……是放心不下悅悅。”
她的目光又一次飄向女兒,那眼神中藏了太深的眷念與不舍,屬於母親才有的柔軟和決絕,讓顧意歡心頭莫名一緊。
“清清。”她語氣認真起來:“你答應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平安回來。悅悅不能沒有媽媽,我們……都承受不起另一個壞消息了。”
薑清清的心像被細針紮過,她鄭重地點頭:
“我答應你,歡歡,我一定會帶顧言平安回來。”
她又軟聲和女兒聊了幾句,直到小晴悅完全被玩具吸引,才依依不舍地掛斷視頻。
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自己蒼白卻堅定的臉。
房間徹底安靜,隻剩窗外城市遙遠的低鳴。
薑清清仿佛還能聽見那聲軟糯的“媽咪”,看見女兒無邪的笑容。
正是這份溫暖,讓她更堅定那個危險的念頭。
她隻搭配自己不能再等了,她必須主動走向陽光照不進的地方。
有些真相,注定要孤身奔赴才能觸碰。
薑清清把手機緊緊摟在胸口,仿佛這樣能離女兒近一點。
那通視頻,不像傾訴思念,更像一場無聲的告彆與托付。
她最後在腦中印刻了女兒的笑容,將那份柔軟仔細埋好,然後,為自己鑄起堅硬的鎧甲。
為了顧言,也為了早日回到她的身邊。
薑清清靜靜坐在床邊,像是在等待什麼。
直到玄關傳來輕微關門聲——陳阿姨做完晚間的打掃,離開了公寓。
此刻,這間安全屋隻剩她一人。
行動的時間,到了。
她站起身,沒開大燈,借窗外城市的微光走進衣帽間。
溫知許為她準備的衣服整齊懸掛,風格簡約優雅,適合日常或稍正式的場合。
但今晚,她要的是融入夜色,是走進那片迷離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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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清清的指尖掠過一件件衣服,最終停在一件黑色吊帶裙上。
鏡中的自己身形纖細,與這裙的風格格格不入。
但這還不夠。
黑裙,素顏,眼神不安卻堅決——看起來仍像個偶爾想嘗試新風格、卻掩不住生澀的普通女孩,離那個世界仍有距離。
薑清清拿起手機和鑰匙,悄無聲息地離開公寓,步行融入蘇黎世夜晚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