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暫告一段落,侍者上前為眾人更換熱飲。
白小姐似乎終於調整好心態,重新將目光投向薑清清。
這一次,她的笑容變得親切了許多,卻帶著冰冷的針尖:
“楊小姐看起來年紀很小,還在讀書吧?怎麼會一個人來蘇黎世玩呢?家裡人也放心?”
薑清清心裡一緊,麵上卻立刻浮現出被戳到痛處的煩躁和叛逆。
她撇撇嘴,語氣衝了幾分:
“讀書有什麼意思?早就膩了,我爸媽才不管我呢,他們隻在乎他們的生意!”
白小姐眼底閃過一絲輕蔑,笑容卻不變:
“哦?那楊小姐對未來有什麼打算?總不能一直……這樣玩下去吧?”
“打算?”
薑清清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故意往雅汐身邊靠了靠,揚起下巴,帶著一種幼稚的炫耀:
“跟著雅汐不好玩嗎?他說能帶我見識好多有意思的東西呢!”
雅汐聞言,低笑了一聲,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伸出手,極其自然地將薑清清頰邊一縷不聽話的發絲彆到耳後。
這個動作親昵得過分,甚至帶著一種公開宣示的意味。
白小姐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雖然隻有一瞬,但薑清清清晰地看到她握著杯子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陳老和安德烈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明智地選擇了沉默看戲。
最終,白小姐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語氣重新變得冷硬,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尖銳:
“雅汐,看來你這次撿到的小朋友,確實很……依賴你,希望她不會給你添太多麻煩才好。”
“我的麻煩,我自己會處理。”
雅汐淡淡回應,語氣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維護。
這一刻,白小姐終於再也維持不住那副從容的麵具。
她猛地放下茶杯,突兀地打斷了略顯尷尬的氣氛:
“我突然想起還有個重要的視頻會議。”
她站起身,臉色冰冷,甚至懶得再維持基本的客套:
“陳老,安德烈先生,失陪了,雅汐,合約的細節,我的助理會再與你對接。”
說完,她甚至沒有等回應,拎起自己的手包,轉身就走。
平台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安德烈打著哈哈試圖圓場:
“白小姐還是這麼雷厲風行啊,哈哈……”
陳老則意味深長地看了雅汐和薑清清一眼,笑而不語。
薑清清心裡卻如同明鏡一般。
白小姐的敵意,已經從最初的輕視和不滿,徹底升級為了將她視為必須清除的、具有威脅性的對手。
而這把因嫉妒而燃起的火,或許能照亮她尋找真相的黑暗之路。
薑清清低下頭,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算計。
她往雅汐身邊縮了縮,小聲問:
“她……是不是生我氣了?”
雅汐攬住她的手臂收緊,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慵懶:
“不重要,她生氣是她的事。”
“現在,沒人打擾我們了。”
陳老和安德烈都是人精,見狀便笑著找了個借口,相約去雪茄室品鑒新到的貨,將空間留給了雅汐和薑清清。
湖風吹拂,帶來些許涼意,也吹散了方才那點針鋒相對的煙硝味。
薑清清微微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用右手抱了抱左臂。
那裡,傷口在湖風下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
這個動作細微而自然,帶著一種脆弱的真實感。
雅汐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上,開口吩咐侍者取來一條質地柔軟的薄毯。
他接過,並沒有直接遞給薑清清,而是親手展開,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披在了她的肩上。
“冷也不知道說?”
雅汐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但動作本身已是一種超越往常的體貼。
薑清清裹緊了毯子,抬起頭看他:
“剛才光顧著看你們說話了……那個白小姐,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雅汐低笑一聲,在她身邊的休閒椅坐下,長腿交疊,姿態慵懶:
“黑水國際的白小姐,白蓁蓁,自然不是簡單角色。”
“哦……”
薑清清拖長了尾音,低下頭。
她的右手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薄毯上的流蘇,聲音悶悶的:
“那你是不是……更喜歡跟她那樣聰明厲害的人談事情?”
雅汐側過頭,看著她低垂的、線條優美的脖頸,和那微微嘟起的紅唇。
他見過太多人在他麵前展示聰明、展示能力、展示野心,卻很少見到有人如此直白地、甚至笨拙地展示這種微不足道的比較和在意。
這種純粹基於他而產生的、毫不掩飾的情緒,對他而言,很新鮮。
“聰明厲害的人很多。”
他忽然傾身過去,手臂搭在她椅子的扶手上,形成了一個半包圍的姿勢,氣息幾乎拂過她的耳廓,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
“但像你這麼……又怕死又愛玩,又嬌氣又敢擋刀的小麻煩精,隻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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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清清的心臟因他的突然靠近而漏跳一拍,臉頰不受控製地泛起紅暈。
“我才不是麻煩精!”
她小聲抗議,底氣卻不太足。她眼珠轉了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帶著點不服輸的勁頭:
“我……我也有很厲害的地方!”
“哦?”雅汐挑眉,顯然被她勾起了興趣:“比如?”
薑清清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很大決心。
她看了看四周,確認侍者站得足夠遠。
然後,她微微向他靠近,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
“我……我耳朵特彆靈,對聲音特彆敏感。”
薑清清頓了頓,觀察著雅汐的反應,見他眼底興趣略起,才繼續小聲說,帶著點想要證明自己的小驕傲,但又不失嬌氣:
“就是……絕對音感什麼的,玩鋼琴的都這樣啦。”
“剛才你們說話的時候,我無聊嘛,就聽著玩。”
她眨了眨眼,仿佛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那個安德烈先生,他接電話的時候,背景音裡有很弱的、規律的水滴聲,還有輕微的電頻雜音,嗯……有點像地下室的通風管道?或者……某種需要恒溫恒濕的實驗室?”
這話半真半假。
真的方麵,薑清清作為頂尖鋼琴家,擁有極其敏銳的聽覺和對環境音的細致捕捉力,這是她專業訓練的一部分。
假的方麵,她並非無意聽到,而是刻意利用這份能力在紛雜的對話中篩選可能有用的信息。
果然,雅汐聞言,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隨即轉為一種更深沉的審視:
“我們蘇蘇小姐這麼厲害,竟然還玩鋼琴?”
薑清清不可置信地點了點頭。
“那你還聽出了什麼?”
雅汐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薑清清心裡繃緊了一根弦,她知道不能表現得太過了。
她立刻皺了皺鼻子,露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哎呀,就是隨便聽聽嘛,誰記得那麼清楚?大概就那樣吧……哦對了,還有那個陳老,他手裡盤的佛珠,每次轉到第三顆,聲音會稍微悶一點點,可能那珠子有點細微的裂痕或者材質不太一樣?……好無聊哦,你們談的事情無聊,連這些小細節也這麼無聊。”
雅汐盯著她看了幾秒,眼底那絲審視漸漸被一種奇異的、混合著驚訝和濃厚興趣的光芒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