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蓁的話像一把淬了冰的錐子,精準鑿穿了薑清清苦苦維持的平靜。
她怎麼會知道“薑清清”這個名字?
這是連雅汐都未曾徹底觸碰的禁區,是她與過往、與顧言之間最後一道隱秘的紐帶。
驚濤駭浪在胸腔裡翻湧,幾乎要衝破她的喉嚨。
薑清清死死咬住口腔內側的軟肉,用尖銳的疼痛逼迫自己冷靜。
不能慌,白蓁蓁很可能隻是在試探。
“白姐姐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她抬起眼,努力讓眼神顯得茫然,又摻上一絲恰到好處的被冒犯的怒意:
“我是楊蘇蘇,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白蓁蓁看著她強撐的鎮定,嘴角譏誚的弧度更深。
她踩著高跟鞋,一步步逼近,鞋跟敲擊水泥地的聲音在空曠倉庫裡回蕩,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聽不懂?”
白蓁蓁輕嗤一聲,從皮衣口袋抽出一個薄薄的信封,隨手甩在薑清清身上。
幾張照片滑落,散在冰冷地麵。
照片有些模糊,卻足以辨認出那是更年輕的薑清清。
“薑清清,鋼琴界泰鬥唯一的關門弟子……”白蓁蓁的聲音冰冷,如同宣讀判決:“轉眼之間,卻成了神秘莫測的楊蘇蘇,出現在雅汐身邊。”
她猛地俯下身,冰冷的指尖狠狠掐住薑清清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
“說!到底是誰在背後幫你偽造身份?你處心積慮地爬到雅汐身邊,究竟圖什麼?是為了錢,還是權?”
每一個字都敲打在薑清清最脆弱的神經上。
她盯著地上那些屬於薑清清的碎片,心臟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窒息般的疼痛蔓延開來。
她低估了白蓁蓁,低估了她的能量和狠絕。
看到薑清清驟然失血的臉色和無法掩飾的痛楚,白蓁蓁知道,自己猜中了七八分。
被欺騙的怒火與勝利的快意交織,在她眼底燃起冰冷的火焰。
“不肯說?”
白蓁蓁直起身,失去了最後一絲耐心。
她一個眼色,旁邊的壯漢立刻上前,粗暴地擰住薑清清的胳膊,將她死死按在椅子上。
“你以為,靠著這張臉,就能迷惑雅汐,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樣?”
白蓁蓁的聲音淬著毒,手中寒光一閃,多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我今天就毀了它,看你還拿什麼資本去蠱惑他!”
薑清清瞳孔驟縮,奮力掙紮,卻被死死壓製。
冰冷的刀尖貼上臉頰,順著顴骨緩緩下滑,那觸感讓她汗毛倒豎。
“白蓁蓁!你敢!”
她厲聲喝斥,聲音因恐懼和憤怒而顫抖。
“你看我敢不敢。”
白蓁蓁笑得殘忍,手腕猛然用力。
尖銳的劇痛從左臉頰炸開,溫熱的液體瞬間湧出,沿著脖頸滑下。
薑清清疼得悶哼一聲,眼前發黑。
皮肉被割開的觸感清晰可辨,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
白蓁蓁似乎很滿意自己的作品,她收起匕首,用戴著手套的手指,近乎侮辱性地抹過薑清清的傷口,將那抹血色展示在她眼前。
“這隻是個開始,薑清清。”
白蓁蓁的聲音如同地獄傳來:
“雅汐的世界,不是你這種螻蟻能染指的,既然你選了死路,我成全你。”
她對手下冷聲吩咐:
“處理乾淨,扔到格興倫去,讓她自生自滅。”
格興倫?
顧言失蹤的地方!
薑清清還未來得及開口,一塊浸透刺鼻氣味的布團再次捂上她的口鼻。
意識迅速抽離,最後映入眼簾的,是白蓁蓁那雙盈滿恨意的冰寒眼眸。
……
與此同時,茶香嫋嫋的靜室內,雅汐與精神矍鑠的陳老對坐弈棋。
棋盤上黑白子廝殺正酣,看似風平浪靜,實則關乎一條利潤驚人的新走私線路。
“雅汐啊,年輕人有銳氣是好事,但這條路,有時退一步,方能海闊天空。”
陳老拈著一枚白子,意味深長。
雅汐麵色平靜,指尖黑子沉穩如山,正要落下,書房門被輕輕敲響。
心腹阿泰麵色凝重地快步走入,甚至來不及向陳老致歉,便俯身在雅汐耳邊急速低語。
雅汐執子的手,在空中微不可查地一頓。
他緩緩將棋子落下,位置卻完全偏離了原先的布局,堪稱一步敗筆。
雅汐抬頭看向陳老,臉上仍維持著禮節性的淺笑,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已瞬間結冰,聲音平靜得可怕:
“陳老,抱歉,家裡的小貓不小心跑丟了,我得立刻回去找找,這盤棋,改日再向您請教。”
陳老心下了然,麵上卻不露分毫,嗬嗬一笑:
“無妨無妨,年輕人事忙,快去快回。”
雅汐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起身離去。
他的步伐依舊沉穩,但跟在身後的阿泰卻能清晰感覺到,先生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幾乎讓空氣凝固。
車子如離弦之箭駛回莊園。
雅汐一路沉默,靠在椅背上,閉目不語,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從不離身的黑色指環。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莊園內,管家與一眾保鏢麵如土色地候在客廳。
“說。”
雅汐甚至未坐,立於客廳中央,一字出口,冰冷刺骨。
“調取了商場監控,發現一個清潔工打扮的人推車進入後不久,又推著大型垃圾袋離開……時間完全吻合……但對方經過偽裝,避開了多數正麵攝像頭……”
雅汐靜默聆聽,臉上無波無瀾,垂在身側的手,指節已因用力而泛白。
“她留下的紙條呢?”
雅汐打斷彙報,聲音低沉。
管家連忙呈上那張壓在床頭櫃、畫著笑臉的紙條。
雅汐接過輕飄飄的紙張,看著上麵娟秀俏皮的字跡:
「出去放風啦,晚點回來,彆想我哦~」
他的目光在“彆想我”三個字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驀地,雅汐猛地將紙條攥緊在手心,再鬆開時,紙張已皺成一團。
他抬眼,目光如冰錐掃過噤若寒蟬的眾人,最終落在阿泰身上:
“查。”
“動用所有資源。”
“一小時內,我要知道是誰,人在哪裡。”
“尤其是白蓁蓁今早的所有行蹤,精確到每分鐘。”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令人膽寒的、不容置疑的絕對權威。
每個字都像從冰窖裡撈出。
“是!先生!”
阿泰領命,快步離去。
雅汐獨自站在空曠的客廳,夕陽餘暉透過落地窗,將他的影子拉得修長,卻無法驅散周身濃得化不開的陰鷙與冰冷。
他走到酒櫃前倒了杯烈酒,未飲,隻是緊握酒杯,指節發白。
腦海中閃過薑清清昨夜在煙花下微醺的臉龐,閃過她拒絕親吻時倔強委屈的眼神,閃過她吃月餅時滿足的笑意……
“小貓……”他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飽含殺意的弧度:“我的小貓,也是你能動的?”
雅汐拿出手機,撥通一個極少動用的加密號碼,聲音恢複冷靜,卻比任何時候都更令人恐懼:
“是我,有隻老鼠,需要清理了,準備行動。”
電話掛斷。
雅汐將杯中烈酒一飲而儘,灼熱液體劃過喉嚨,卻暖不了此刻冰封的心。
一場腥風血雨,悄然拉開序幕。
……
薑清清被臉上撕心裂肺的灼痛感吞沒,她猛地睜眼。
動作牽扯到傷處,疼得她倒抽冷氣,眼前陣陣發黑。
那不隻是傷口痛,還伴隨著難以忍受的瘙癢,幾乎令薑清清失控地想伸手抓撓,卻又恐懼後果。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複雜氣味。
濃重的汗臭、劣質香水、消毒水,還有一絲甜腥而腐朽的、像是血液與體液混合的味道。
格興倫。
這個地名像一顆冰冷的子彈,瞬間擊穿了薑清清的心臟。
恐懼之外,一種更深層的、冰寒刺骨的醒悟攫住了她。
是了,這就是她精心算計、甚至暗中推動的結局之一,隻是她沒料到,白蓁蓁的手段竟如此酷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