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汐被突如其來的婚禮鬨劇以及背後暗湧的勢力牽扯,一連幾日早出晚歸,有時甚至整夜不回。
偌大的頂層公寓因此更顯空寂,反倒意外地給了薑清清一絲喘息的空間。
她表麵依舊安靜乖順,按時吃飯、休息,偶爾在客廳看書或望著窗外發呆,仿佛早已接受了這種被圈養的生活。
可隻有她自己清楚,心底那份焦灼如同暗火,不分晝夜地灼燒著她。
顧言在婚禮上那個閃爍的眼神,成了她心頭揮之不去的謎。
他究竟還記得多少?白家,又對他做了什麼?
雅汐不在,看守她的任務落在了輪班的保鏢和固定傭人身上。
這些人訓練有素、口風嚴謹,可長時間的看守與日常瑣碎,總會有鬆懈交談的片刻。
薑清清知道自己一舉一動可能都在監視之下,唯一能利用的,隻有自己的耳朵,和超乎常人的耐心。
她開始有意識地在公寓裡輕輕踱步,看似漫無目的,耳朵卻像一張細密的網,竭力捕捉空氣中每一縷微弱的信息。
起初幾天,聽到的多是些家常閒話或對雅汐的敬畏之詞,並無用處。
但薑清清沒有急躁,她像一個潛伏的獵人,靜待時機。
轉機發生在一個安靜的午後。
兩名負責打掃的傭人在走廊儘頭低聲交談,以為薑清清正在臥室休息,聲音並未刻意壓低。
“……所以說,那位蘇先生真是好福氣,能娶到白柔小姐。”
“福氣?我看未必。”另一個聲音帶著隱秘的意味:“你來得晚不知道,我聽說半年前蘇先生被送來的時候,奄奄一息,據說是……墜海?腦子也受了重傷,好多事都記不清了。”
“墜海?天啊!那……”
“噓——小聲點!白小姐嚴禁議論的,後來是白家花重金請名醫治好的,白柔小姐更是日日守在床邊照顧,這感情嘛,自然就……你懂的。”
“怪不得,我總覺得蘇先生對白柔小姐客氣有餘,親近不足。”
“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再說白家勢大,蘇先生又是孤身一人,這門婚事,對他來說或許已是最好的安排……”
腳步聲靠近,交談戛然而止。
躲在拐角陰影裡的薑清清,死死捂住嘴,才沒讓自己驚喘出聲。
墜海、重傷、失憶……這幾個字如同驚雷,在她腦中炸開。
原來這半年,他是這樣度過的。
一股強烈的心疼與酸楚瞬間將她淹沒。
白家……真是偶然救了他嗎?還是這場“意外”,本就與白家有關?
聯想到白蓁蓁對她的狠絕,以及婚禮上那場混亂的鬨劇,薑清清脊背發涼。
她必須見到顧言!
……
幾天後,薑清清因之前身體虧損,有些低燒咳嗽。
雅汐雖不在,管家仍按規矩安排了一名保鏢和傭人,陪她去相熟的私人診所。
這是難得的外出機會,行程固定,監控嚴密。
在診所等候時,薑清清注意到隔壁是一家規模不大卻頗有格調的物理治療與康複中心。
一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閃現——顧言重傷初愈,必然需要定期康複以取信白家,這裡,很可能是白家的選擇之一。
看完醫生,薑清清借口藥物反應頭暈,需要在休息區稍坐片刻。
保鏢雖不耐,卻沒強行反對。
她坐在那兒,目光緊緊鎖住康複中心的入口,內心祈禱猜測成真。
命運終於眷顧了薑清清一次。
約半小時後,顧言果然在白家助理和保鏢的陪同下出現。
他身影映入眼簾的刹那,薑清清幾乎屏住呼吸。
她迅速鎮定,注意到顧言進入康複中心前,目光似乎不經意掃過診所這邊,與她有一瞬極短的對視。
可她分明捕捉到,那眼神深處藏著一絲銳利與暗示——他不是隨意張望。
薑清清立刻起身,對保鏢說感覺好些了,可以離開。
經過康複中心門口那個狹小的接待台時,她假裝腳下不穩,輕輕崴了一下,撞上台麵。
台上整齊的宣傳冊、一個記事本和筆應聲散落。
“抱歉!”
她低呼著彎腰去撿,保鏢和傭人也趕忙幫忙。
就在這短暫混亂的間隙,薑清清的手指極快地從袖口滑出一枚小物。
那是她之前偷偷藏起的、雅汐西裝上掉落的備用袖扣。
拾起記事本的瞬間,她將袖扣迅速塞進內頁夾層。
隨後薑清清在保鏢的催促下順利離開,心中卻如擂鼓。
她不知顧言能否發現,即便發現,又能否讀懂這危險的試探。
次日,傭人照例送來熨燙的衣物。
薑清清在其中一件常穿的家居服口袋裡,摸到一張折疊的極小的陌生硬紙片。
她心口一跳,趁無人展開,上麵隻有一行打印的、毫無特征的英文短句,像從某本書剪貼下來的:
“tong,butte.長夜漫漫,但黎明終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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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落款,沒有地點。
但薑清清瞬間明了!
這是顧言的回應!
他沒有忘記她!
顧言收到了信號,並用這種隱秘的方式告訴她:
他知道她的處境,他在行動,需要她耐心等待。
一股混雜著希望、激動與緊張的情緒將她席卷。
儘管依舊危機四伏,但薑清清終於不再感到孤單。
晚上雅汐回來後,敏銳地察覺到薑清清身上某種說不出的細微變化。
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唇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卻終究沒有點破。
夜深人靜,薑清清在黑暗中輾轉難眠。
溫知許和哥哥的身影在腦海中反複浮現——已經三個多月杳無音信,他們一定急瘋了。
她必須想辦法傳遞消息。
可雅汐早已識破她的身份,絕不會給她任何與外界的聯絡的機會。
手寫紙條?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果斷否決。
筆跡是鐵證,一旦被發現,根本無從辯解。
正當焦慮如藤蔓般纏繞心頭時,一個記憶閃過——雅汐書房裡那台老式打字機。
如果他不在,她或許能溜進去用一下。
那種機械打字機沒有存儲功能,打出來的字跡整齊統一,難以溯源。
想到這裡,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一個初步的計劃在夜色中悄然成型。
薑清清終於合上眼,任由疲憊將自己拖入睡眠,為未知的明天積蓄力量。
在一個午後,時機似乎成熟了。
雅汐有重要會議外出,貼身管家也在樓下處理事務,頂層公寓異常安靜,隻有遠處走廊儘頭隱約傳來的保鏢低語。
薑清清的心跳如擂鼓,手心沁出冷汗。
深吸一口氣,她裝作隨意踱步,悄然溜進了雅汐那間藏書豐富的書房。
那台老式打字機就安靜地放在靠窗的核桃木書桌上,像一座通往希望的危險橋梁。
她迅速將事先反複斟酌好的字條內容在腦中過了一遍,確保每個隱晦的用詞都準確無誤。
然後,薑清清顫抖著手指,揭開防塵罩,將一張普通的白紙卷進滾筒。
打字機的按鍵沉重而冰冷,每敲下一個字母發出的“哢嗒”聲,在寂靜的書房裡都顯得異常清晰刺耳:
知許:
白鷺非良木,囚雀憶南枝。
速告顧翁,盼東風至。
薑清清以最快的速度打完,小心地將紙取下,折好藏進內衣最隱蔽的口袋。
然後,她仔細地將打字機恢複原狀,抹去一切痕跡。
就在薑清準備悄悄離開書房時,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在她身後響起,瞬間將她凍結在原地:
“在我的書房裡,找到靈感了?”
薑清清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倒流,猛地轉身。
隻見雅汐不知何時已然回來,正慵懶地倚在門框上,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眼神深邃難測,嘴角噙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
他看到了多少?
薑清清強迫自己擠出一個有些僵硬、帶著點被抓包後窘迫的笑容。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試圖偽裝成好奇和無聊:
“雅……雅汐先生,您回來了?我……我就是隨便看看,這打字機……很特彆,我沒見過,就忍不住碰了一下。”
雅汐沒有動,隻是目光緩緩掃過打字機,然後又落回她臉上。
“哦?隻是碰了一下?”他慢條斯理地走近,手指輕輕拂過打字機的按鍵:“可我好像聽到,它唱了會兒歌。”
薑清清的心跳漏了一拍,強裝鎮定:
“我……我就是隨便按了幾下,聽個響……對不起,我不該亂動您的東西。”
雅汐在她麵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對她,而是再次掀開了打字機的防塵罩,指尖在滾筒上輕輕一抹,然後抬起手,指尖上沾著一點幾乎看不見的、新沾上的黑色墨跡。
“看來,它還挺喜歡你,願意為你留下一點印記。”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但壓迫感卻如同實質般籠罩下來。
薑清清的臉色瞬間煞白。
她千算萬算,忘了清潔滾筒上可能留下的細微墨痕,
“我……我不知道……”
薑清清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眼神慌亂,裝傻充愣幾乎到了極限。
雅汐卻步步緊逼,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她臉上逡巡,最終定格在她因為緊張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然而,就在薑清清以為他會直接撕破臉時,他卻突然收斂了那迫人的氣勢。
雅汐輕輕擦掉指尖的墨跡,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好奇心重,不是壞事,但有些東西,知道得太多,碰觸得太深,可能會引火燒身。”
這番警告,更像是一種點到即止的敲打。
薑清清怔在原地,完全摸不透這個男人到底想乾什麼。
“出去吧。”雅汐坐下,拿起一份文件,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記住,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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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清清如蒙大赦,又滿心疑竇,幾乎是踉蹌著逃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