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而引經據典,痛陳水路走私之弊;時而危言聳聽,暗示北境諜影重重。
硬生生將一件針對小小漁村的私怨,拔高成了“防範密探、保家衛國、整頓吏治、保障稅收”的朝廷大事。
最後,他筆鋒一轉,提出了解決之道。
“故此,勒令風禾鎮張巡檢,嚴查過往船隻,凡無本府核發之勘合文書者,一律扣押,以清河道,以安萬民,以固國本。”
次日,知州大人剛欣賞完一曲新編的歌舞,有些意興闌珊。
陳師爺便呈上了公文。
“大人,風禾鎮那邊的一點小事,下官已連夜擬好了條陳,還請大人過目。”
那知州對此等繁瑣政務向來頭疼。
聽陳師爺將此事與“北境防務”“朝廷稅收”和自己的政績掛上了鉤,頓時又覺得他考慮周全。
不僅能替自己分憂,還能為履曆添上光彩的一筆,實在是可造之材。
“嗯,不錯。你辦事,我放心。”
他拿過文書,看都沒看,直接大筆一揮,簽發下去。
於是,一場來自州府的打擊,就此拉開序幕。
阿香食肆,午後。
忙完了午市的生意,阿香他們三人,正圍坐在後院,吃著村民們之前順路捎來的海石花。
這海石花,是海裡一種不起眼的紅色藻類。
漁家女們趕海時采回,反複清洗晾曬,再用大鍋熬煮。
熬出的汁水,過濾掉雜質,倒入碗中,待其自然冷卻,凝結成晶瑩剔透、狀如果凍的膏體。
阿香用勺子,將一大塊海石花凍切成小塊,澆上用紅糖和薑片熬成的濃稠糖漿,再撒上一把炒得噴香的花生碎。
一碗端上來,琥珀色的糖漿包裹著半透明的膏體,在陽光下閃著晶瑩誘人的光澤。
光是看著,口水都忍不住下來了。
阿塵舀了一大勺,送進嘴裡。
海石花凍入口冰涼爽滑,化在了舌尖,隻留下一絲淡淡的海草清香。
紅糖薑汁的甜與辣緊隨其後,中和了冰品的寒氣。
吃下去隻覺一股清涼,從喉頭直達心底,驅散了所有暑熱。
夏雨斜倚在躺椅上,慢慢吃著,享受這悠閒的午後時光。
不知何時,一陣嘈雜的喧嘩,傳了進來。
聲音由遠及近,聲勢浩大,人數不少。
“範香!你這個害人精,給我滾出來!”
“就是她!就是這個賤人多管閒事,害得我們現在船都下不了水!”
“斷我們的財路,你安的什麼心!?”
“自己不清不白,在店裡養著兩個小白臉,還敢出來拋頭露麵,不知羞恥!”
汙言穢語,莫名其妙地鋪天蓋地而來,越罵越難聽。
夏雨聞言,戲謔地笑了。
“喲嗬?終於有人發現這個問題了!我還以為風禾鎮的人都眼瞎呢。”
阿塵卻聽得一臉困惑。
他拉了拉阿香的衣角,小聲問:“阿香,他們說的小白臉,是什麼意思呀?是不是說,我的臉很小,又很白?”
夏雨撲哧一聲笑出來。
“整個風禾鎮,還能找出比你更高更壯的傻大個嗎?人家是罵你吃軟飯呢。”
“哦,原來他們說的是喝粥啊。”阿塵懂了,點點頭。
阿香聽著外麵越來越難聽的謾罵,秀眉緊蹙。
她完全不明白,這些人是誰?為何如此憤怒?又在罵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