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院牆的爬山虎在風裡簌簌作響,夏禹站在垂花門下調整領口,武夷岩茶包裝上的燙金大字在晌午的豔陽下中泛著朦朧的光。
柳熙然注意到夏禹的動作,不由地笑。
“我爸這會兒應該在書房改《資本論》授課講義”,她突然踮腳咬耳朵,“至於唐阿姨,我打電話的時候她說她要來做午飯”。
夏禹喉結動了動,那句“未必能留到飯點”在舌尖打了個轉。奈何這樣顯得自己太沒底氣,隻好僵硬的點點頭。
“唐阿姨!我們帶了三姑橋的醬蹄髈——”柳熙然叩門環的力道驚飛簷角的鳥兒,玄關青花瓷魚缸裡兩尾錦鯉倏地擺尾,唐婉容推開門。她腕間翡翠鐲子磕在黃銅門把上,叮咚聲與魚缸漣漪撞個正著。
“小夏今天穿的這麼正式”?她笑眼掃過年輕人沾著草屑的褲腳,“倒是比上次見麵時更顯精神”。
“見長輩總要鄭重些”。夏禹提起禮物。
“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
唐婉容連忙讓兩人進屋,夏禹嗅到廚房飄來的陳皮香氣,混合著書房飄出的檀香,在鼻腔裡織成無形的網。
紅木書房門漏出一線暖光,柳中源從《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複印件上抬起眼,鏡片反光遮住瞳色。
“小夏來了”?
“柳叔中午好”。
夏禹甚至沒來及坐下,隻好順著聲音去往書房。
柳熙然抿了抿嘴,跟著夏禹一起進了書房,不能總是縮在他後麵,這應該是兩人的事情。
“老爸”。
柳熙然開口,試圖緩解一下氣氛,卻忘了兩人上次對話還是因為皮膚病吵架。
“聽熙然說,小夏在帶著她做...手機遊戲”?紫砂壺嘴騰起的熱氣在他“遊戲”二字上打了個旋。
夏禹指腹摩挲著茶杯鏨刻的纏枝紋,“嗯,熙然姐很久之前就一直關注著遊戲市場,眼下也確實有個好機會”。
“就憑你們那三五個人創立的草台班子”?
柳中源問道。
“眼下的娛樂手段很匱乏,手機正在成為一個新興的娛樂方式”。夏禹頓了頓,“唐阿姨的手機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今年蘋果新出的iphone3g”。
正在將水果送進來的唐婉容愣了愣,從衣兜裡拿出自己的手機。
“小夏這都看出來了”?
“畢竟成立公司也不是一個武斷的決定,而是綜合考慮後的結果”。
夏禹也笑。
“唐阿姨覺得這種新型智能手機怎麼樣”?
“還是..蠻方便的,至少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想看看”。
唐婉容思考一下,得出一個結論。
茶煙在紫檀筆架上空盤旋,柳中源摘下眼鏡擦拭鏡片,陽光在《共產黨宣言》封麵上投下細長的陰影。
“年輕人搞些科技創新是好的”,他忽然用鋼筆尖在紙張上輕戳,“但遊戲這種上層建築,能創造什麼使用價值”?
書櫃玻璃映出柳熙然攥緊的拳頭,她指甲在真皮沙發扶手上掐出月牙狀的凹痕。
夏禹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對於柳中源的質疑也不惱火,依舊是那副從容篤定的模樣。
夏禹掏出諾基亞n95,調出一個界麵,像素屏幕上跳動著簡陋的貪吃蛇。“當年這款遊戲保守讓功能手機多賣了三萬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