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縫隙裡漫出一棵野草,謝夭夭整個人掛在車後座,下巴抵著少年汗濕的布料嘟囔:“上回你說起鍋要淋熱油激香,我試了三次都沒那個脆響...”
車鈴在巷口驚起一串麻雀,夏禹單腳支地刹住車,後頸碎發沾著汗珠:“清蒸鱸魚不需要過油”。
“可夭夭沒嘗到夏禹哥的清蒸鱸魚啊......”尾音拖得老長,謝夭夭整張臉都埋進少年的衣服裡,發頂翹起的呆毛隨呼吸輕顫。
“夭夭也會做吧”。
“那怎麼能一樣”?少女猛地直起身,驚得車架晃了晃。蟬鳴聲忽然大了起來,她望著少年緊繃的肩線,聲音又軟下去:“其實...能聽到這句話就夠了”。
夏禹垂眸看著塑料袋裡兀自翕動的魚鰓,喉結滾動:“要不...我做一份送過來,就是味道可能會差一點”。
“真不用啦”!謝夭夭忽然環住他的腰,夏末的風卷起她的衣擺,“隻要想到你說過要給我做魚,就像已經嘗到鮮味了呢”。
“這麼好哄嘛”?
夏禹覺得有些好笑。
“嗯”。
小妮子卻視作一種誇獎。
老槐樹篩落的陽光斑駁了整條巷子。謝夭夭拎著滴水的塑料袋蹦進院門,腕間紅繩隨風飄搖:“奶奶快看!夏禹哥特意送來的活鱸魚”!
藤編搖椅吱呀輕晃,老人摘下老花鏡,望著孫女發梢跳躍的金色光點,眼尾笑紋裡盛滿光照:“小夏送塊石頭來,這丫頭都能當翡翠供著”。
客廳裡釉麵磚映著晨陽碎金,謝夭夭耳尖通紅地踢飛一粒石子:“才不是呢”!外套衣擺旋出漣漪,她拎著魚尾快走兩步,鱗片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拖出水痕,“魚血沾身上該腥了,我、我先去收拾......”
夏禹倚著斑駁門框,袖口卷起的手腕青筋微凸:“要我搭把手......”
“夏禹哥不是說還要去學校領軍訓服嗎”?
謝夭夭突然轉身,沾著魚腥的手指無意識絞緊圍巾。廚房紗窗透出的炊煙籠住她半邊臉,腕間紅繩隨動作輕晃。
又一次顯示出少女心事。
少年喉結動了動:“陪奶奶說說話的時間還有”,他指尖掠過門框上新舊交疊的刻痕——最高那道還差半寸就到謝夭夭發頂。
陪著小妮子又長高了一年。
“好哦”。
小妮子笑起來,哼著走調的《甜蜜蜜》。
“今天拿了軍訓服,估計就要開學了吧”。
奶奶關停收音機說道,藤編搖椅發出細碎吱嘎,奶奶摩挲著扶手上磨損的竹篾。
“嗯,夭夭也快了吧”。
“學校通知是下周一開始就正常上課”。
“我也是從這個學校出來的,重點班提前開課是老規矩了”。
夏禹笑著接話,卻將話題一轉。
“這麼說..那下個周開始夭夭就沒法去彩虹坊幫忙了”?
“嗯,畢竟還是學業為重”。
“不過我聽林琳姐說,她認識奶奶您,還有菲兒姐,她說她也認識您,難怪奶奶允許夭夭去蛋糕房幫忙”。
“夭夭之前也和我說菲兒姐也來家拜訪過”。
夏禹步入正題,也是這次來的目的,那天信息太多,自己需要整合一下,所以這才沒問奶奶,今天算是有了眉目。
“小夏見到林丫頭了”?
奶奶摘袖套的動作帶翻針線筐,一枚頂針滾過青磚縫隙。
“嗯,林琳姐稱您為錢姨”。
夏禹拾起滾落腳邊的頂針。
“菲兒和琳琳都來自青山孤兒院,我和她們院長交好,年輕時也資助過她們上學,現在都是大姑娘了..當時院長說出社會起碼有個能活下來的手藝”
奶奶帶著笑意,回憶道。
“這家蛋糕店就是這樣成立的,我也資助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