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暮天寒,雪意漸濃。
京城的四季還算分明,周日那頓熱熱鬨鬨的聚餐餘溫尚在,節氣卻已悄然流轉,正式步入“小雪”。
冬日的寒意仿佛一夜之間就撲了過來。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這驟然降低的溫度,還是像冰冷的細針,透過衣衫縫隙鑽入,讓人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顫。
兩人放了學,慢悠悠地往地鐵站走。
顧雪縮了縮脖子,嘴邊嗬出一小團白霧。冰涼的氣息刺激著喉腔,她下意識地將冰涼的手塞進夏禹溫暖寬大的衣兜裡,貪戀地汲取著他掌心的溫度。
“淮州一中的衣兜設計的這麼大...”她指尖不安分地在暖源處輕輕摩挲,聲音帶著點被寒氣侵襲後的微啞,“要是我打分,準給滿分”。
夏禹感受到衣兜裡那隻尋求溫暖、略帶頑皮的小手,隻是縱容地動了動手指,將她微涼的指尖完全裹住。
另一隻手掏出手機,屏幕亮起的光映著他沉靜的眉眼。指尖滑動,日曆清晰地定格在十一月的尾聲。
“其實這樣設計是為了學生們方便放小書”。他解釋道,語氣平常。
“小書?”顧雪有些茫然地重複。
“就是那種方便隨身攜帶、隨時翻閱的單詞本或古文小冊子”,夏禹的聲音不高,清晰地落在寒涼的空氣裡,“跑操之類的間隙,也能拿出來看看”.
“這麼嚴厲啊...還有跑操...”
顧雪在淮州時,城鄉結合部的那所初中還未被所謂的“衡水模式”浸染。
“京城的學校明顯更嚴格,”夏禹目光從手機屏幕上抬起,掃過空曠的校園,像是想起什麼,唇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你看羅永強,現在上體育課都縮著脖子,像隻過冬的鵪鶉”。
顧雪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帶著畫麵感的描述逗得輕笑出聲,那點寒意仿佛也被驅散了些許。
顧雪把下巴往衣領深處埋了埋,聲音悶在柔軟的布料裡,帶著點被寒氣激出的微顫:
“天氣預報上說...”她頓了頓,嗬出一小團白霧,“這周...可能真的要下雪了誒”。
“什麼時候”?夏禹側過頭,目光落在她被冷風吹得微紅的鼻尖上,習慣性地攏了攏她微涼的手。
“這周四或者周五”?
顧雪不確定地歪了歪腦袋。
“我最近看了淮州的溫度”,他沉吟了一下,聲音平穩,“隻是微涼,夭夭那邊應該還好,不至於凍著”。
顧雪仰起臉看他,清澈的眼睛在路燈下閃著光,一個再自然不過的念頭冒出來:
“那...晚上給夭夭去個電話問問不就行了”?
夏禹對上她帶著詢問和暖意的目光,嘴角微揚,點了點頭。
兩人回到家時,客廳的暖光燈亮著,電視屏幕的光影在牆壁上晃動。鄭娟已經到家,正窩在沙發裡看著一部家庭劇,聽到開門聲,她轉過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回來啦”?
“媽媽今晚沒有加班”?顧雪一邊換上軟乎乎的棉拖鞋,一邊有些意外地問。她小跑到茶幾旁,拿起水壺,倒了三杯熱水,熱氣在燈光下氤氳開。
鄭娟接過女兒遞來的水杯,暖意熨貼著手心。“好歹是個國企”,她笑了笑,語氣裡帶著點自嘲的輕鬆,“也不至於天天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