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將清晨室內的暖意關在身後,迎麵撞進冬日凜冽的晨風裡。
風勢比昨夜小了些,但寒意依舊刺骨,像細密的針尖紮在裸露的皮膚上。
柳熙然“嘶”地吸了口涼氣,整個人下意識地往夏禹身邊縮了縮,幾乎要貼到他胳膊上。夏禹很自然地側了側身,用自己的肩膀替她擋去側麵吹來的冷風。
柳熙然立刻得寸進尺般,乾脆伸出一隻手,拽住了他衛衣帽子邊緣垂下的係帶,指尖纏繞著那根細細的帶子,像個怕走丟的小孩,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側。
“至於嘛...”
她剛想反駁,指尖就被一片溫熱穩穩攏住。
“嘿嘿。”
柳熙然笑得憨憨的,心滿意足。
小區門口那條熟悉的街道已經蘇醒,行人裹緊外套步履匆匆。寒風卷起地上零星的落葉,打著旋兒。不遠處有家招牌略顯陳舊、門楣上懸著紅底黃字招牌的小店。
蒸騰的白氣如同濃霧般從門口翻滾出來,帶著麵粉、油脂和餡料混合的濃烈香氣,霸道地驅散著清晨的寒意。
店內人影幢幢,幾乎塞滿了每一寸空間。
隊伍從櫃台一直蜿蜒排到門口,甚至延伸到了人行道上。交談聲、點單聲、碗碟碰撞的清脆聲響,還有食物在滾油中滋啦作響的歡唱,所有聲音彙聚成一股充滿活力的洪流,喧鬨卻令人莫名安心。
“每次來我都想說,真的好多人...”柳熙然踮起腳尖,越過前麵攢動的人頭朝裡張望,小臉被寒氣凍得微紅,鼻尖也泛著可愛的粉色,語氣帶著點小小的哀怨。
她下意識地又往夏禹身邊靠了靠,仿佛他身上散發出的暖意能抵禦這擁擠和寒冷。夏禹目光沉靜地掃過隊伍,一手虛護在她身側,防止她被匆忙進出的人撞到,同時也在不動聲色地評估著隊伍移動的速度。
“旁邊倒是還有家早餐店,但是口味不如他家的,沒辦法...”夏禹頓了頓,“城南周圍的小區住戶零零散散,所以早餐店設立的就少”。
“不過環境好很多”,柳熙然望向遠處公園模糊的輪廓,“在江城可找不到這麼閒適的地兒”。
“未來...”夏禹自然地接話,略一思忖,想起她平日跳脫的思維,繼續道,“按規劃,這兒附近應該還會建個商場”。
“嗯”?柳熙然笑眯眯地,卻沒質疑夏禹的說法,“淮洲市未來的市政規劃你都門兒清了?難不成...你那‘算命’的本事又顯靈了”?
她尾音上揚,帶著促狹。
夏禹微訝挑眉——他以為她早忘了這茬。
“那夏大師~”柳熙然用屁股拱了拱他,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有沒有給咱倆算一卦呀”?
“唔...”夏禹沉吟片刻,眼底漾開笑意,“算到了。等這商場開業,咱倆會去裡麵買衣服”。
柳熙然笑,在他身邊,自己似乎隻會笑了。
隊伍緩慢而堅定地向前蠕動。終於,他們被後麵的人群推擠著,挪到了離櫃台更近的位置。
蒸籠疊得老高,白氣氤氳繚繞,幾乎看不清後麵老板的臉,隻能聽到他洪亮又帶著點沙啞的吆喝聲穿透嘈雜:“三籠小籠包帶走!醬肉包還有三分鐘出鍋!後麵要什麼的先想好嘞”!
夏禹微微側頭,壓低聲音對柳熙然說:“照舊”?
柳熙然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那摞熱氣騰騰的蒸籠,小聲補充:“嗯!再加一個蘿卜絲餅!要剛炸好的那種”!
她伸出舌尖,飛快地舔了舔被風吹得有點乾的嘴唇,像隻饞嘴的小貓。
前麵一位頭發花白的大爺點完單,費力地從擁擠的人群裡側著身子往外挪。就在他轉身的瞬間,櫃台後麵蒸騰的白霧裡,老板那張被熱氣熏得油光發亮、笑容和善的圓臉清晰地探了出來。
係著一條沾滿油汙卻洗得發白的深藍色圍裙,手裡還捏著一把長長的竹夾子,目光在排隊的顧客中隨意掃過,當掠過夏禹和柳熙然時,那雙小眼睛倏地一亮,臉上的笑容瞬間加深,帶著一種熟稔的驚喜。
“喲!小夏!小柳姑娘”!店長的聲音拔高了幾分,穿透店內的嘈雜,熱情得如同見到了自家親戚,“今兒可算見著了!有陣子沒來啦!還是老樣子”?
這熟絡的招呼引得排在他們前後的幾個人都下意識地側目,目光帶著好奇在這對年輕人身上打量。
夏禹身材挺拔,穿著簡單的衛衣也難掩那份沉穩乾淨的氣質。柳熙然更是惹眼,蓬鬆的麵包服襯得她肌膚勝雪,笑容大方,尤其那雙此刻因期待美食而亮晶晶的大眼睛,靈動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夏禹對老張點點頭,唇角勾起一絲溫和的笑意:“張叔,早。還是老樣子,麻煩您”。
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老張耳中。
“好嘞!稍等啊”!老張應得爽快,麻利地操起夾子,一邊熟練地夾取食物,一邊嘴裡還不停,“我就說嘛,你們倆買得多,買得勤快,還都是頂頂好看的年輕人,我這記性再差也忘不了!上次你們...就那個特彆文靜漂亮的小姑娘,是不是姓謝?她跟著小夏來買過一回,我還問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