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州火車站的景象。老舊的磚房牆麵斑駁,訴說著歲月的侵蝕,它們與旁邊突兀拔起、貼著廉價反光玻璃幕牆的新樓怪異地對峙著。
空氣裡彌漫著煤灰、柴油和某種難以名狀的潮濕塵土味。
四人拖著行李,剛擠出略顯逼仄的出站口,一股裹挾著濃重黃塵的氣浪便撲麵而來。
一輛滿載著粗糲原木的重型卡車,轟隆著從坑窪不平的路麵上碾過。
漫天黃塵被粗暴地揚起,瞬間模糊了視線,也將遠處山巒原本就模糊的輪廓一並遮掩。
嗆人的塵土味鑽進鼻腔,這裡的一切都帶著一種粗糲的、未經馴服的邊陲氣息。
為了抵達這裡,他們先乘高鐵奔赴蘇州,又在蘇州站轉乘了這趟老舊的綠皮火車。近五個小時硬座車廂的顛簸,讓幾人都有些疲憊。
柳熙然忍不住用手扇了扇麵前的灰塵,聲音帶著長途跋涉後的沙啞和毫不掩飾的失望:“嗚哇...這地方...感覺像是江城郊區的放大版,還是十幾年前沒開發的那種...”
“嗯”,夏禹沉聲應道,目光銳利地掃過眼前混亂的景象,“但這已經是嚴州的市中心了”。
他對這裡的“熟悉”並非來自親曆,而是源於對著地圖的反複揣摩,瀏覽過網上無數張或模糊或壓抑的圖片,尤其是那個隱藏在更深處、風評更為混亂的落霞鎮。
這份“熟悉”非但沒有帶來歸屬感,反而讓他心頭的嚴峻更甚。這地方..比自己設想的還要落魄和野蠻的多。
顧雪輕輕咳嗽了兩聲,秀氣的眉頭微蹙,打量著周圍低矮雜亂的店鋪和行色匆匆、麵色疲憊的行人,輕聲補充道:“感覺...比我們初中時那個城鄉結合部還要...混亂”。
唐清淺則始終保持著沉默,她雙手環抱在胸前,清冷的眸光掃描著周遭的環境,身體姿態卻自然地微微側向夏禹的方向,形成一種無聲的依靠。
幾人正低聲交談著,一個穿著花哨棉襖、滿麵堆笑的中年大媽就靈活地擠了過來,目標明確地鎖定在看起來最好說話的柳熙然身上。
“喲!幾位帥哥美女!剛下火車吧?要去哪?有車!上車就走!方便得很”!大媽嗓門洪亮,帶著一種過於熱情的粘膩,說話間手臂已經伸過來,似乎想去拉柳熙然的行李箱拉杆。
柳熙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一愣,下意識地張嘴想拒絕:“啊,我們...”
她的話音未落,一個身影已經向前半步,隔在了大媽和柳熙然之間。
剛才那份與同伴交談時的溫和瞬間從他臉上褪去。他臉上沒有任何笑意,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種疏離和警告。
他沒有提高音量,甚至語速都沒有變化,隻是清晰地、一字一頓地吐出幾個字。
“不用。謝謝”。
那眼神裡的銳利,讓大媽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臉上的笑容滯了滯,顯然沒料到這個看起來斯文俊朗的年輕人會有如此冷硬的氣場。
但她顯然不甘心放棄這單生意,立刻又堆起笑,語速飛快地試圖說服:“哎喲,小夥子!彆急著走嘛!阿姨的車又快又便宜!你們這麼多人,打個車多不劃算啊!你看...”
夏禹的眉頭蹙緊了一分,下頜線微微繃緊。他沒有再看大媽,目光直接越過她,投向更遠處混亂的車流和攬客人群,仿佛對方已不值得多費口舌。
然而,他的身體卻穩如磐石地擋在三個姑娘身前。他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了幾分:
“我說,不用。謝謝”。
這一次,語氣裡的冷意清晰得如同實質。大媽臉上的笑容終於徹底掛不住了,她訕訕地收回手,上下打量了夏禹一眼,嘟囔了一句“哎喲...好..行...”
便悻悻然地轉身,重新彙入人潮,尋找下一個目標去了。
直到大媽的身影消失在雜亂的人群中,夏禹緊繃的肩膀才放鬆了些許。他轉過身,麵對身後的顧雪和唐清淺——兩人剛才都清晰地目睹了他瞬間的轉變,顧雪眼中帶著驚訝,唐清淺則則滿意地看了他一眼。
在唐清淺眼中,這個人平日裡溫和慣了,不過現在..似乎不用那麼擔心。
夏禹迎上她們的目光。他深吸了一口帶著塵土的空氣,聲音低沉而嚴肅,帶著一種鄭重,更像是對所有人的叮囑:
“嚴州情況比較特殊,整體風評很差,魚龍混雜。記住,在這裡,謹慎是本能。不必要的搭訕一律拒絕,儘量不落單,保持警惕”。他的目光掃過三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