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和唐秋站在出站口不遠處的梧桐樹下,斑駁的樹影在兩人身上輕輕晃動。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仿佛真是來接站的普通人。
“所以顧雪還不知情?”唐秋摸出煙盒,又想起這是在車站,便收了回去。
“中午吃飯時就沒瞞住。不過我告訴她顧標坐下午三點的車,估計摸到學校要五六點,正好是放學時間。”夏禹輕歎一聲,“爭取在顧雪放學之前把事了結。”
正午時分,他們剛在四中門口熱熱鬨鬨地吃了午飯。
柳熙然、謝夭夭和唐清淺特意從大學趕過來,五個人像往常一樣說笑,誰都沒提下午的事。
夏禹始終覺得,讓顧雪和他見麵毫無意義。
“現金備好了?”夏禹轉頭問。
“兩千,應該夠了。”唐秋從內袋取出一個信封,“你這個年紀的學生有這些錢也說得過去...嗎?”
“嗯..他不一定有這個腦子。”夏禹接過信封,指尖在牛皮紙表麵輕輕摩挲。
出站口開始湧出人流。夏禹目光一凝,在人群中仔細搜尋。他對顧標的印象還停留在入獄前,正擔心認不出人...
“找到了。”夏禹突然開口,朝出站口揚了揚下巴,“穿黑色夾克,下身運動褲那個。”
那是個身形佝僂的中年男人。黑色夾克洗得發白,袖口磨損得起了毛邊,運動褲褲管一隻挽到小腿,另一隻垂在鞋麵。
他提了個皺巴巴的編織袋。渾濁的眼白布滿了血絲,眼神卻像餓狼般在人群中逡巡。
那張臉比夏禹記憶中蒼老了許多,法令紋深如刀刻,嘴角習慣性地下撇,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戾氣。
“就他現在這副模樣,我讓他一隻手都能應付。”唐秋淡淡開口,語氣裡帶著幾分不屑。
“嗬...”夏禹不由得輕笑,“回去吧,確認過他現在的狀態就夠了。事實證明...很讓人‘放心’。”
看來賭場裡的慘敗又喚醒了顧標骨子裡的劣根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副德行反倒讓夏禹安心了。
“直接回學校門口?”唐秋看向他。
“嗯,守株待兔。”夏禹點點頭,跟著唐秋坐進副駕駛座。
鄭娟和顧雪的近況,顧標之所以能打聽得一清二楚,全得益於那些“街坊鄰居”刻意安排的閒談。
包括顧雪的學校地址、目前的生活狀況,甚至鄭娟“打算賣房供女兒出國”的消息...都是通過賭桌旁的“老鄉”一點點透露給他的。
兩人把車停在離校門稍遠的地方,正準備步行過去找個位置繼續等候,夏禹卻突然腳步一頓,後背瞬間沁出冷汗——
四個姑娘正俏生生地站在往常接顧雪的那棵梧桐樹下。
“我手機忘車上了。”唐秋識趣地找了個借口,作勢要轉身。
“沒事,我等你。”夏禹一把拽住唐秋的衣袖,怎麼可能放他獨自逃離這個修羅場。
“你小子...”唐秋無奈地瞥了他一眼,“非要逼我回車上取眼罩和耳塞?”
“行吧。”夏禹歎了口氣,硬著頭皮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四個姑娘的神情就越發清晰。柳熙然第一個注意到他,揮了揮手;謝夭夭投來一個“哥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唐清淺雙手抱胸,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而顧雪...
她當然也看見了他,麵容平靜得讓人心慌。越是這般不動聲色,越讓夏禹如坐針氈。
“今天放學這麼早?”夏禹訕笑著湊近。
“是啊,放學特彆早。”柳熙然笑得意味深長,“但某人放學好像比我們還早呢?”
夏禹不自在地撓了撓頭。
“不是說...顧標坐四點的車嗎?”唐清淺淡淡開口。
“那個...嗯...我不是怕他提前嘛...你知道的,咱們國家基建這方麵很厲害..”
“所以哥,能提前三個小時嗎?”謝夭夭眨著無辜的大眼睛。
夏禹隻覺得後背的襯衫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夏禹,”顧雪的聲音冷了幾分,“你覺得我很好騙?”
她頓了頓,“我不知道去圖書館找你?”
夏禹早料到這一出,隻是沒想到顧雪動作這麼快。現在才兩點不到,說明第一節課下課她就去圖書館找過他了——甚至算算幾個姑娘都在這裡,搞不好..顧雪是翹課過去的。
正如他了解顧雪的性子,顧雪也同樣摸透了他的脾性。
“然後顧雪給我發了消息,問你是不是在我們這兒。”唐清淺依然保持著抱胸的姿勢,“可以啊夏禹,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玩明修棧道這一套。”
“這不是覺得...不勞煩各位出手嘛,”夏禹試圖緩和氣氛,“我來處理就夠了...”
“賬之後再和他慢慢算,”唐清淺冷靜地控製住場麵,“顧標已經從車站出來了?”
“嗯,好消息是...他沒什麼長進,”夏禹點頭,語氣認真了幾分,“處理起來應該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