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玉靠回椅背,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那雙眸子裡所有的波瀾——擔憂、無奈,甚至是一閃而過的痛心。都已沉澱下去,消失無蹤,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平靜與清明。
“很好。”
她輕輕吐出了這兩個字。沒有褒貶,也沒有溫度。
“既然你們選擇了共同麵對,選擇了做清醒的‘決策者’。”葉玉玉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敲打在每個人的心弦上,“那麼,從這一刻起,就不要指望再由任何長輩,來為你們收拾殘局,或者提供那些在你們看來或許已經不合時宜、甚至可笑的‘常規’解決方案。”
她微微停頓,讓這句話的分量完全沉下去。
“我這句話沒有任何孩子般賭氣的成分。這意味著,你們要自己去尋找、去構建一個能夠支撐你們走下去的‘解決方案’。這個方案,必須能應對世俗的流言蜚語,能經得起公章與法律,甚至……能平衡你們彼此之間複雜而微妙的情感需求。”
她的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的臉龐。
“所以,我不會給你們建議。在這條路上,我,也沒有現成的建議可以提供。”
她站起身,步履平穩地走到夏禹麵前,在極近的距離停下。
“夏禹,”她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氣音,然而在這落針可聞的房間裡,每一個字都清晰,“我最後問你一次。”
“你,究竟有沒有這個能力,為你今晚的決定,以及未來所有因此決定而衍生出的一切後果,負起全部的責任?想清楚,再回答我。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輸了可以耍賴重來。這關係到五個,甚至家庭的安寧與未來,關係到她們四個人……整個人生的軌跡與重量。”
她抬起手,沒有落下巴掌,隻是伸出食指,用指關節處,重重地點在了他左胸心口的位置。
“用這裡,而不是用你那些引以為傲的、自作聰明的心思,回答我。”
夏禹臉上沒有任何被冒犯的神情,隻有一片沉靜如水的坦然。他迎著她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確定:
“從確定自己的心意以來,這個答案,就沒有變過。”
他微微停頓,嘴角牽起一絲苦澀卻無比清晰的弧度。
“我是個貪得無厭的人渣,這一點我認。但我發誓,我會做一個……為自己的選擇負全責的人渣。”
葉玉玉凝視著他。幾秒鐘後,她點在他胸口的手指緩緩收回。
她沒有說“我相信你”,也沒有再發出任何警告。她隻是極輕、極緩地點了點頭。
這個動作,代表著她聽到了,也代表著她……暫時接受了這個答案。
然後,她什麼也沒再說。沒有問他們準備何時休息,甚至沒有問他們是否會回各自房間。她徑直轉過身,步伐平穩,拉開房門,走了出去,並輕輕地將門帶上。
“哢噠。”
一聲輕響。
房門關上的餘音仿佛還在空氣中震顫,房間裡陷入了一種“真空狀態”。
過了一會兒,是柳熙然打破了沉默。她走到茶台前,倒了幾杯熱水,默默地遞給每個人。動作有些機械,卻帶著一種共渡難關的體貼。
謝夭夭接過水,小聲說了句“謝謝熙然姐”,聲音還帶著鼻音。她接過來,卻沒有喝,隻是用冰涼的小手貼著微微發燙的杯壁。
顧雪靠著牆壁,慢慢滑坐在地毯上,抱著膝蓋,將下巴擱在膝頭,眼神有些放空,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不知道在想什麼。
唐清淺則走到了窗邊,伸手拉開了厚重窗簾的一角。
窗外,京城的夜景依舊璀璨,霓虹閃爍,車流如織,是一個與他們此刻內心洶湧完全無關的、正常運轉的世界。她靜靜地站在那裡,背影挺拔。
“我們……”最終還是柳熙然再次開口,聲音有些乾澀,“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第一步,”夏禹輕聲開口,“像正常人一樣,吃飯,睡覺,學習,訓練。”
他的話很平常,卻瞬間將所有人從那種懸浮的狀態拉回了地麵。再驚天動地的決定,最終也要落在柴米油鹽的日常裡。
“然後呢?”顧雪輕聲問,目光從膝頭抬起,看向他。
“然後,”夏禹與她對視,“然後一件一件去做,我們答應了的事情。”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所有人,包括窗邊的唐清淺也微微側過頭來。
“……需要時間,需要磨合,需要無數次的溝通,甚至爭吵。我們沒有模板,隻能一點點摸索我們自己的相處方式。”
“聽起來……很難。”謝夭夭小聲說。
“是很難。”夏禹沒有回避,“可能會比我們想象中難一百倍。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後悔今晚的決定。”
他的話讓氣氛再次一凝。但緊接著,他繼續說道:
“但那是以後的事。至少今晚,現在,我們五個,是在一起的。我們都選擇了這條最難的路,不是為了證明什麼,隻是因為……舍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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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不下”三個字,輕飄飄的,卻道儘了所有複雜情感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