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太初四年至天漢元年:從揚威西域到外交“翻車”。
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
春天,貳師將軍李廣利班師回朝。這一路,那些西域小國聽說大宛被漢朝打爆了,嚇得趕緊派自家子弟跟著漢軍來漢朝進貢,名義上是拜見漢武帝,實則是當人質。大軍歸來,帶回了一千多匹馬。二次出征,軍隊不缺糧食,戰死的人也不算多,但將領和官吏太貪心,不把士兵當回事,克扣他們的物資,導致不少士兵白白送命。漢武帝覺得這仗畢竟是萬裡遠征,就沒追究這些過錯,還下詔封李廣利為海西侯,趙弟為新畤侯,上官桀升為少府,軍官和官吏升任九卿的有三人,擔任諸侯相、郡守、二千石的有一百多人,千石以下的有一千多人。主動報名參軍的人官職升遷超預期,因罪被征發的人,功勞卻不被認可。普通士兵每人賞賜四萬錢。
匈奴聽說李廣利征伐大宛,本想半路截胡,但一看漢軍陣容太強大,不敢動手,就派騎兵在樓蘭蹲守,專門截殺那些落在後麵的漢朝使者,想切斷漢與西域的聯係。當時漢軍軍正任文帶兵駐紮在玉門關,抓到個俘虜,得知情況後上報朝廷。漢武帝下令任文順路抓捕樓蘭王,帶到京城質問。樓蘭王無奈地說:“我們小國夾在大國中間,不兩邊討好根本沒法活,要不我們舉國搬到漢朝境內吧!”漢武帝覺得他說得在理,放他回國,還讓他幫忙監視匈奴。經此一事,匈奴也不太信任樓蘭了。
自從大宛被滅,整個西域都被漢朝的實力震懾住,漢朝派去西域的使者辦事也順利多了。於是,從敦煌往西到鹽澤,一路上建起了不少烽燧亭障,輪台、渠犁還安排了幾百個屯田的士兵,設置使者、校尉管理,保障出使西域的人員物資供應。一年多後,大宛貴族覺得昧蔡這家夥就會阿諛奉承,害得大宛被漢朝胖揍,就合夥殺了昧蔡,立了毋寡的弟弟蟬封為新王,還送兒子到漢朝當人質。漢朝派使者送去財物表示安撫,蟬封也和漢朝約定,每年進獻兩匹天馬。
秋天,漢武帝又下令修建明光宮,這宮殿建造就沒停過。冬天,他跑到回中巡視。
匈奴呴犁湖單於去世,匈奴人擁立他的弟弟左大都尉且鞮侯為單於。漢武帝想借著討伐大宛的餘威,再收拾匈奴,下詔說:“當年高皇帝在平城受困,高後時,匈奴單於的書信更是傲慢無禮。以前齊襄公為九代祖先報仇,《春秋》都稱讚他,我也要報仇!”且鞮侯單於剛即位,擔心漢朝趁機攻打,趕緊示弱:“我就是個晚輩,哪敢和漢天子比!漢天子就像我的長輩!”還把之前扣留的漢朝使者路充國等人全部送回,派使者來漢朝進獻禮物。
天漢元年公元前100年)
春天正月,漢武帝到甘泉宮祭祀泰畤。三月,跑到河東祭祀後土神。漢武帝為了回應匈奴單於示好的舉動,派中郎將蘇武護送之前留在漢朝的匈奴使者回去,還準備了豐厚的禮物送給單於。蘇武帶著副中郎將張勝、臨時官吏常惠等人一同前往。到了匈奴後,送上禮物,但單於卻越來越傲慢,完全不是漢朝期望的友好態度。
正巧,緱王和長水人虞常,還有衛律帶來的投降匈奴的人,暗中商量劫持單於的母親閼氏回漢朝。衛律的父親是長水的胡人,他和漢朝協律都尉李延年關係很好,李延年推薦他出使匈奴。衛律回來時,聽說李延年家被抄,就直接投降了匈奴。單於很寵信他,還和他商量國家大事,封他為丁靈王。虞常在漢朝時和副使張勝關係不錯,偷偷找到張勝說:“我聽說漢天子特彆恨衛律,我能幫漢朝用弩箭射死他。我母親和弟弟還在漢朝,希望他們能得到賞賜。”張勝答應了,還送了些財物給虞常。一個多月後,單於出去打獵,隻有閼氏和單於子弟留守,虞常等七十多人準備動手,結果其中一人連夜逃跑告密。單於子弟發兵平亂,緱王等人戰死,虞常被活捉。
單於派衛律審理此案。張勝聽說後,怕之前和虞常的密謀暴露,就把事情告訴了蘇武。蘇武說:“事情到這份上,肯定會牽連到我,等被侮辱了再死,那就太對不起國家了!”說完就要自殺,張勝、常惠趕緊攔住他。果然,虞常供出了張勝。單於大怒,召集貴族商議,想殺了漢朝使者。左伊秩訾勸道:“他們隻是想殺衛律,要是謀殺單於,那該怎麼處置?不如讓他們全部投降。”單於派衛律召蘇武來受審。蘇武對常惠等人說:“喪失氣節、辜負使命,就算活著,還有什麼臉回漢朝!”說完拔出佩刀刺向自己。衛律大驚,趕緊抱住蘇武,派人找來醫生。醫生在地上挖個坑,點上沒有火苗的暗火,把蘇武麵朝下放在坑上,踩他的背讓淤血流出。蘇武當時就斷了氣,過了半天才慢慢蘇醒。常惠等人哭著把他抬回營帳。單於很佩服蘇武的氣節,早晚派人問候,但把張勝抓了起來。
蘇武身體逐漸康複,單於派使者勸他投降,還當著他的麵審判虞常,想趁機逼蘇武就範。衛律先一劍殺了虞常,然後說:“漢朝使者張勝謀殺單於近臣,按罪當死,單於下令,投降就能免罪。”說完舉劍要殺張勝,張勝立馬求降。衛律又對蘇武說:“副使有罪,你也得連坐!”蘇武說:“我根本沒參與密謀,又不是他的親屬,憑什麼連坐!”衛律又舉劍嚇唬他,蘇武紋絲不動。衛律勸道:“蘇先生,我以前背叛漢朝投降匈奴,幸運地得到單於大恩,封王授爵,手下幾萬人,馬和牲畜滿山都是,富貴得很!您今天投降,明天也能這樣;要是白白死在荒野,誰還記得您?”蘇武不搭理他。衛律又說:“您跟著我投降,我和您結拜為兄弟;今天不聽我的,以後再想見我,可就沒機會了!”蘇武怒罵道:“你作為漢朝臣子,不顧恩義,背叛君主和親人,在匈奴當俘虜,我見你乾什麼!單於信任你,讓你決定彆人生死,你卻不主持公道,反而想挑撥兩國君主爭鬥,坐觀災禍發生。南越殺了漢朝使者,被滅國設為九個郡;大宛王殺了漢朝使者,腦袋掛在皇宮北門;朝鮮殺了漢朝使者,很快就被消滅;就差匈奴還沒被收拾了。你明知我不會投降,還想讓兩國開戰,匈奴的災禍就從我這兒開始吧!”衛律知道威脅不了蘇武,就報告給單於,單於更想逼蘇武投降了。於是把蘇武關在大地窖裡,不給他吃喝。天下雪時,蘇武就躺著吃雪,和著氈毛一起咽下去,幾天都沒餓死。匈奴人覺得他是神人,把他流放到北海邊的無人區,讓他放牧公羊,還說:“等公羊產奶了,你才能回去。”又把蘇武的手下常惠等人分彆安置到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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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天下起了白毛風。夏天大旱。五月,漢武帝大赦天下,還征發罪犯到五原屯墾。之前被俘的浞野侯趙破奴從匈奴逃回漢朝。這一年,濟南太守王卿被任命為禦史大夫。
評論
太初四年到天漢元年,漢朝在西域和匈奴的外交、軍事舞台上,上演了“先揚後抑”的戲劇性轉折,漢武帝的“大國戰略”既有高光時刻,也暴露出諸多隱患。
在西域,漢朝憑借武力征服大宛,成功樹立起霸主威望,西域各國紛紛臣服,漢朝也借此完善了西域的軍事和經濟布局,屯田設障、派遣使者,初步建立起對西域的影響力。但這種威懾式的外交,靠的是強大的軍事壓力,一旦漢朝實力出現波動,西域各國的忠誠度就會大打折扣。而且將領的貪腐問題嚴重,漢武帝卻選擇忽視,反映出他為了維護“勝利成果”,不惜掩蓋內部矛盾,埋下了軍隊管理的隱患。
麵對匈奴,漢武帝本想借著伐宛的氣勢繼續施壓,結果匈奴新單於的示弱讓他放鬆了警惕。蘇武出使本是一場友好外交,卻因突發事件演變成一場“人質危機”。蘇武寧死不屈的氣節固然可歌可泣,但張勝的莽撞和匈奴的背信,也暴露了漢朝在外交情報和危機處理上的不足。漢武帝派蘇武出使時,可能沒想到會遭遇如此複雜的局麵,而匈奴單於的態度轉變,也說明雙方的外交博弈充滿了不確定性。
內政方麵,漢武帝持續大興土木修建宮殿,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百姓負擔沉重。頻繁的赦罪和征發罪犯屯墾,看似是解決社會問題的手段,實則反映出社會矛盾逐漸加劇。這一時期,漢朝表麵上仍是威風凜凜的強國,但在外交、軍事、內政等方麵的問題不斷累積,讓我們看到了一個龐大帝國在輝煌背後潛藏的重重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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