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成皇帝中綏和元年癸醜,公元前8年)
正月,皇上大手一揮,全國大赦。
接著,皇上把丞相翟方進、禦史大夫孔光、右將軍廉褒、後將軍朱博叫進皇宮,開會討論:“中山王和定陶王,到底誰適合當皇位繼承人?”翟方進、王根、廉褒、朱博都覺得:“定陶王是皇上弟弟的兒子,按照《禮記》說的,‘兄弟的兒子就跟自己兒子一樣,過繼給他當繼承人,就是他的兒子’,所以定陶王合適。”隻有孔光堅持:“按禮法,立繼承人得優先選血緣近的。參考《尚書·盤庚》裡商朝王位傳承,兄終弟及。中山王是先帝的兒子,皇上的親弟弟,應該立他。”皇上覺得中山王沒本事,再加上禮法規定兄弟不能先後入同一宗廟祭祀,沒聽孔光的建議。二月癸醜日,下詔書立了定陶王劉欣當皇太子。為了安撫中山王,封中山王的舅舅諫大夫馮參為宜鄉侯,還給中山國增加三萬戶封地。派執金吾任宏代理大鴻臚,拿著符節去接定陶王進京。定陶王還挺謙虛,上書推辭:“我這能力實在配不上太子之位,我想先留在封國的府邸,早晚問候皇上起居。等皇上有了親兒子,我就回封國繼續當藩王。”皇上看了他的奏折,沒同意也沒反對。戊午日,因為孔光的建議不合皇上心意,被貶去當廷尉,何武當上了禦史大夫。
早些時候,皇上下令尋找商朝後裔,結果發現他們的後代分散成十幾個姓氏,根本找不到嫡親後人。匡衡、梅福都建議封孔子的後代為商朝後裔,皇上同意了,封孔吉為殷紹嘉侯。三月,孔吉和周承休侯都被晉封為公爵,每人封地一百裡。
皇上又去雍地祭祀五帝。
之前何武當廷尉的時候就提議:“現在風氣不好,政務又繁雜,宰相的能力也比不上古代,丞相一個人還得乾三公的活兒,這就是政務總處理不好的原因,應該恢複三公官職。”皇上聽了覺得有道理。夏天四月,賜給曲陽侯王根大司馬印綬,讓他組建自己的官署,還撤掉了驃騎將軍這個官職;任命禦史大夫何武為大司空,封泛鄉侯。大司馬、大司空的俸祿都和丞相一樣,湊齊了三公的架構。
八月庚戌日,中山孝王劉興去世。
匈奴的車牙單於也死了,他弟弟囊知牙斯繼位,稱烏珠留若鞮單於。烏珠留單於繼位後,封弟弟樂為左賢王,輿為右賢王。漢朝派中郎將夏侯籓、副校尉韓容出使匈奴。
有人給王根出主意:“匈奴有塊地深入漢朝境內,正對著張掖郡,那裡長著特彆好的木材,能做箭杆,還有鷲羽。要是能搞到手,對邊疆建設太有用了,將軍您也能立下不世之功!”王根跟皇上說了這事兒的好處,但皇上怕直接跟單於要地,萬一要不到,太丟麵子。王根就暗示夏侯籓,讓他以個人名義去跟單於提。夏侯籓到了匈奴,聊天時跟單於說:“我看匈奴有塊地深入漢朝張掖郡,我們三個都尉帶著幾百士兵守在那兒,又冷又苦,還得天天放哨,單於不如主動上書把這塊地獻給漢朝,一來能撤掉兩個都尉和幾百士兵,二來也能報答天子的恩情,肯定有大好處。”單於問:“這是天子的意思,還是你個人想法?”夏侯籓說:“是天子的意思,我也是為單於您考慮。”單於說:“這塊地是溫偶駼王的駐地,具體情況我得派人問問。”夏侯籓、韓容先回了漢朝,後來又去匈奴催著要地。單於說:“我們家五代人都沒把這塊地給漢朝,怎麼到你這兒突然要了?我問過溫偶駼王,匈奴西邊的諸侯搭帳篷、造車都靠這兒的木材,這還是我父親傳下來的地,不能丟。”夏侯籓回到漢朝後,被調任太原太守。單於派人上書,把夏侯籓要地的事兒告訴了皇上。皇上下詔回複單於:“夏侯籓假傳聖旨要地,按律當斬,但念在兩次大赦,就把他調任濟南太守,不讓他再和匈奴打交道。”
冬天十月甲寅日,王根因病辭職。
皇上覺得太子既然過繼來繼承大宗,就不能再顧著親生父母。十一月,立楚孝王的孫子劉景為定陶王,讓他去祭祀定陶王劉康太子生父)。太子琢磨著要不要上書辭謝,少傅閻崇說:“過繼當繼承人,按禮法不能顧私親,不用謝。”太傅趙玄卻覺得該謝,太子聽了趙玄的。皇上下詔問為什麼要謝,尚書上奏彈劾趙玄,趙玄被貶為少府,任命光祿勳師丹為太傅。太子小時候,是祖母傅太後親自撫養。等太子被立後,皇上下詔讓傅太後和太子生母丁姬留在定陶國的府邸,不能和太子見麵。過了一陣,王太後想讓傅太後、丁姬十天去看一次太子,皇上說:“太子繼承正統,該一心侍奉太後,不能再顧私親。”王太後說:“太子小時候是傅太後帶大的,現在見麵就當是念乳母的恩情,沒什麼妨礙。”最後隻允許傅太後見太子,丁姬因為沒撫養過太子,還是不能見。
衛尉、侍中淳於長特彆受皇上寵信,權力大得能壓過公卿。他在外麵和諸侯、地方長官勾連,收受賄賂、得到賞賜加起來有上億萬錢,還沉迷酒色。許皇後的姐姐許孊是龍雒思侯的夫人,守寡後和淳於長私通,還被淳於長娶作小妾。許皇後當時住在長定宮,通過姐姐許孊給淳於長送錢送禮,想讓他幫忙恢複婕妤的身份。淳於長收了許後上千萬的金錢、車馬、衣物,還騙她說會跟皇上說,立她為左皇後。許孊每次去長定宮,淳於長都寫信給她,信裡各種戲弄、侮辱許皇後,怎麼過分怎麼來,兩人通信、送禮持續了好幾年。當時曲陽侯王根主持朝政,因為生病,多次請求退休。淳於長作為皇親國戚,按順序該接替王根。侍中、騎都尉、光祿大夫王莽眼饞淳於長受寵,偷偷知道了這些事兒。王莽趁著伺候王根生病,說:“淳於長看您病了可高興了,覺得自己肯定能接班,甚至已經開始討論官員任命的事兒了。”還把淳於長的罪狀全抖了出來。王根大怒:“既然這樣,你怎麼不早說?”王莽說:“我不知道您什麼態度,所以沒敢說。”王根說:“趕緊去告訴太後!”王莽跑去見太後,把淳於長驕橫狂妄、想取代王根,還和許皇後姐姐私通、收受賄賂的事兒全說了。太後也生氣:“這小子居然這樣!快去告訴皇上!”王莽又跟皇上說了,皇上看在太後的麵子上,隻免了淳於長的官職,沒治他的罪,讓他回封國去了。
評論
這段曆史堪稱西漢末年的“權力大戲”,各方勢力為了利益紛紛下場。皇位繼承之爭裡,禮法成了扯皮工具,皇上、大臣各有盤算,定陶王靠“關係運作”成功上位;官職改革看似是為了提高效率,實則是權力格局的重新洗牌,外戚王家的勢力進一步滲透。外交方麵,夏侯籓“花式要地”翻車,暴露出漢朝官員為了立功不擇手段,也讓漢朝在匈奴麵前丟了臉。最精彩的還屬淳於長的“作死之路”,仗著皇上寵信瘋狂斂財、搞曖昧,結果被王莽“背刺”,直接下線。這一係列事件背後,是西漢末年外戚乾政、官場腐敗、皇權式微的縮影,也預示著帝國正在滑向衰落的深淵,各方的明爭暗鬥,就像一場慢性毒藥,慢慢侵蝕著漢朝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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