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始建國元年公元9年,己巳年)
春天正月初一,王莽率領公侯卿士捧著皇太後的璽印綬帶,進獻給太皇太後,順應所謂的符命,去掉了漢朝的名號。
當初,王莽娶了原丞相王欣孫子宜春侯王鹹的女兒為妻,立她為皇後;生了四個兒子,王宇、王獲之前已經被處死,王安精神有些恍惚,於是就立王臨為皇太子,封王安為新嘉辟。封王宇的六個兒子都為公爵。大赦天下。
王莽下策書封孺子劉嬰為定安公,賜封一萬戶人家,封地縱橫百裡;在他的封國內建立漢朝祖宗的宗廟,和周朝的後代一樣,奉行自己的曆法和服飾顏色;封孝平皇後為定安太後。宣讀策書完畢,王莽親自拉著孺子的手,流著淚抽泣著說:“從前周公代理國政,最終能把政權歸還給成王;如今我卻被皇天的威嚴命令所逼迫,不能如願啊!”悲傷歎息了很久。中傅帶著孺子下殿,麵朝北方稱臣。百官陪列,沒有不被感動的。接著按照金匱的記載封拜輔政大臣:任命太傅、左輔王舜為太師,封安新公;大司徒平晏為太傅,封就新公;少阿、羲和劉秀為國師,封嘉新公;廣漢梓潼人哀章為國將,封美新公;這就是四輔,地位在公之上。太保、後承甄邯為大司馬,封承新公;丕進侯王尋為大司徒,封章新公;步兵將軍王邑為大司空,封隆新公;這就是三公。太阿、右拂、大司空甄豐為更始將軍,封廣新公;京兆人王興為衛將軍,封奉新公;輕車將軍孫建為立國將軍,封成新公;京兆人王盛為前將軍,封崇新公;這就是四將。總共十一位公爵。王興,原本是城門令史;王盛,是賣餅的;王莽按照符命找到十多個叫這名字的人,隻有這兩人的容貌符合占卜和相麵的結果,就直接從平民提拔任用,以此顯示這是神意。當天,封拜卿大夫、侍中、尚書等官職的有好幾百人,劉氏宗族擔任郡守的都調任為諫大夫。把明光宮改為定安館,讓定安太後居住;把大鴻臚府作為定安公的府第;都設置門衛和使者進行監管。命令奶媽不能和劉嬰說話,劉嬰常常被關在四麵有圍牆的地方,一直到長大,都不認識六畜;後來王莽把孫女,也就是王宇的女兒嫁給了他。
王莽下策書命令各部門官員履行各自職責,就像古代典誥裡寫的那樣。設置大司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職位都是孤卿。把大司農改名為羲和,後來又改為納言,大理改名為作士,太常改名為秩宗,大鴻臚改名為典樂,少府改名為共工,水衡都尉改名為予虞,這些和三公司卿分彆歸三公管轄。設置二十七位大夫,八十一位元士,分彆主管京城各部門的事務。又把光祿勳等改名為六監,都是上卿。把郡太守改稱為大尹,都尉改稱為大尉,縣令、縣長改稱為宰。長樂宮改名為常樂室,長安改名為常安。其他百官、宮室、郡縣全都改了名字,多得數都數不過來。封王氏家族服齊縗的親屬為侯,服大功的為伯,服小功的為子,服緦麻的為男;他們的女兒都封為任。男的封號用“睦”字,女的封號用“隆”字。又說:“漢朝的諸侯有的稱王,四方少數民族也有稱王的,這不符合古代的典章製度,也違背了大一統的原則。現在規定諸侯王的稱號都稱公,四方少數民族越位稱王的都改為侯。”於是漢朝的二十三位諸侯王都降為公爵,一百八十一位王子侯都降為子爵,後來他們的爵位都被剝奪了。
王莽又封黃帝、少昊、顓頊、帝嚳、堯、舜、夏、商、周以及皋陶、伊尹的後代為公、侯,讓他們各自奉守自己祖先的祭祀。
王莽憑借著漢朝太平盛世積累的基業,府庫充足,百官完備,四方蠻夷都來臣服,天下太平,王莽一下子擁有了這一切,但他心裡還不滿足,覺得漢朝的製度狹小,想要改成更宏大開闊的。他自稱是黃帝、虞舜的後代,到齊王建的孫子濟北王田安失去封國,齊國人稱他們為王家,於是就以此為姓氏;所以把黃帝尊為初祖,虞帝尊為始祖。追尊陳胡公為陳胡王,田敬仲為齊敬王,濟北王田安為濟北湣王。建立了五座祖廟,四座親廟。天下姚、媯、陳、田、王五姓都作為宗室,世世代代免除賦稅徭役,不參與其他事務。封陳崇、田豐為侯,讓他們奉守陳胡王、齊敬王的祭祀。
天下的州牧、郡守因為之前翟義、趙明等人作亂時,他們統領州郡,心懷忠孝,就封州牧為男爵,郡守為附城。把漢高祖廟改為文祖廟。漢朝在京城的陵園寢廟,不廢除,祭祀照舊。劉氏宗族不解除他們的免除賦稅徭役的特權,讓他們終身享有;州牧要經常慰問他們,不要讓他們受到侵害和冤屈。
王莽因為“劉”字由“卯、金、刀”組成,就下詔正月所佩戴的剛卯以及金刀貨幣都不許再使用,於是廢除錯刀、契刀以及五銖錢,重新鑄造小錢,直徑六分,重一銖,上麵鑄著“小錢直一”,和之前的“大錢五十”兩種貨幣,同時流通。為了防止百姓私自鑄錢,就禁止百姓攜帶銅和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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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四月,徐鄉侯劉快糾結黨羽數千人,在他的封國起兵。劉快的哥哥劉殷,原是漢朝的膠東王,當時是扶崇公。劉快起兵攻打即墨,劉殷關閉城門,把自己關進監獄。當地的官吏和百姓抵抗劉快。劉快戰敗逃跑,逃到長廣時死去。王莽赦免了劉殷,把他的封國增加到一萬戶,封地縱橫百裡。王莽說:“古代一個農夫有一百畝田,按十分之一的稅率交稅,這樣國家富足百姓安樂,就會有歌頌之聲。秦朝破壞了聖人的製度,廢除井田製,所以土地兼並興起,貪婪卑鄙的風氣滋生,強者霸占田地數以千計,弱者連立錐之地都沒有。又設立奴婢市場,把奴婢和牛馬關在同一個柵欄裡,由臣民控製他們的命運,這違背了‘天地之間人最為尊貴’的道理。漢朝減輕田租,按三十分之一的稅率收稅,但經常有更賦,殘疾之人也要交納;而且豪強地主欺淩百姓,把田租分成並強行收取。名義上是三十分之一的稅率,實際上是十分之五。所以富人的犬馬都有吃不完的糧食,驕奢淫逸作惡;窮人連糟糠都吃不飽,窮困潦倒就去做壞事。這樣大家都容易犯罪,刑法因此不能擱置不用。現在把天下的田改名為‘王田’,奴婢改名為‘私屬’,都不許買賣。如果一家男子不滿八人而田地超過一井九百畝),就把多餘的田地分給同族、鄰裡、鄉親。原本沒有田地,現在應當受田的人,按照規定分配。膽敢非議井田這種聖人製度,造謠惑眾的,流放到四方偏遠之地,去抵禦妖魔鬼怪,就像始祖虞帝時的舊例一樣!”
秋天,派遣五威將王奇等十二人向天下頒布符命四十二篇:其中記載德行祥瑞的有五件事,符命二十五件,福瑞應驗的有十二件。五威將帶著符命,拿著印綬,對王侯以下以及官職名稱更改的官員,對外到匈奴、西域以及邊境以外的蠻夷,都立刻授予新朝的印綬,同時收回原來漢朝的印綬。大赦天下。五威將乘坐畫有天文圖像的車子,駕馭著六匹母馬,背上插著錦雞的羽毛,服飾非常華麗。每一位五威將下設五位帥,五威將手持符節,帥手持旌旗。他們向東出發的到達玄菟、樂浪、高句驪、夫餘;向南出發的越過邊境,經過益州,把句町王改為侯;向西出發的到達西域,把西域各國的王都改為侯;向北出發的到達匈奴王庭,授予單於印信,更改漢朝印信上的文字,去掉“璽”字改稱“章”。
冬天,打雷,桐樹開花。
任命統睦侯陳崇為司命,負責監察上公以下的官員。又任命說符侯崔發等人為中城、四關將軍,掌管十二座城門以及繞溜、羊頭、肴黽、汧隴的險要之地,都在他們的稱號前加上五威二字。
又派遣五十名諫大夫分彆到各郡國鑄造錢幣。
這一年,真定、常山降下了大冰雹。
評論
始建國元年,王莽正式開啟了他的“新朝”時代,然而這看似嶄新的王朝,實則是建立在對舊製度的肆意篡改與混亂變革之上。王莽稱帝後,忙著大封親信,連賣餅的王盛和城門令史王興都能因符命而平步青雲,可見其用人的荒誕隨意,這無疑是在為自己的統治構建一個以親信為主的權力網絡。他大規模地更改官名、地名、幣製等,改得雜亂無章,不僅讓百姓和官員難以適應,更使得整個國家的行政與經濟秩序陷入混亂。在土地和奴婢製度改革上,雖打著恢複古製、抑製兼並的旗號,但其改革措施脫離實際,“王田製”難以推行,奴婢改稱“私屬”也未能改變奴婢的悲慘命運,反而進一步激化了社會矛盾。對外,王莽隨意更改周邊民族首領的稱號和印文,這種不尊重和挑釁的行為,極有可能引發邊疆危機。王莽這一係列舉措,看似雄心勃勃地想要打造一個全新的理想國度,實則是在盲目折騰,將本就脆弱的社會根基進一步動搖,新朝從一開始就埋下了重重隱患,注定了其統治難以長久,天下百姓也必將在他的混亂統治下,遭受更多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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