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太守陳登在射陽治理政務。孫策往西去攻打黃祖的時候,陳登就引誘嚴白虎的殘餘勢力,打算在孫策背後搞破壞。孫策知道後,轉頭回來攻打陳登。軍隊到了丹徒,等著運送糧草。
當初,孫策殺了吳郡太守許貢,許貢的家奴和門客就潛藏在民間,一心想著為許貢報仇。孫策這人喜歡打獵,經常騎馬飛奔出去。他騎的馬特彆精良,跟著他的騎手根本追不上。有一次,他突然遇到三個許貢的門客,被射中了臉頰。後麵的騎手很快趕到,把這三個人都殺了。孫策傷勢很重,把張昭等人叫來,對他們說:“中原地區正亂著呢,憑借咱們吳越的人馬,加上三江的險要地勢,足夠觀望天下局勢的成敗了。你們要好好輔佐我弟弟!”然後把孫權叫過來,給他掛上印綬,說:“帶領江東的人馬,在兩軍陣前決斷戰機,和天下人爭奪天下,你不如我;但要是論選拔賢才、任用能人,讓大家都儘心來保住江東,我就不如你了。”這年,孫策去世,年僅二十六歲。
孫權悲痛大哭,都顧不上處理事務。張昭說:“孝廉對孫權的稱呼),這可不是哭的時候啊!”於是給孫權換了衣服,扶他上馬,讓他出去巡視軍隊。張昭帶著下屬,一方麵上表給朝廷報告孫策去世、孫權繼位的事兒,一方麵發公文到各個下屬城池,讓朝廷內外的將領、校尉,都各儘其職。周瑜從巴丘帶兵趕來奔喪,之後就留在吳地,以中護軍的身份和張昭一起掌管各項事務。
當時,孫策雖然占據了會稽、吳郡、丹楊、豫章、廬江、廬陵這些地方,但一些地勢險要、偏遠的區域,還沒有完全歸附。那些流亡寄居在這裡的人,都根據局勢的安危來決定去留,君臣之間還沒有穩固的關係。但張昭、周瑜等人覺得孫權能和他們一起成就大業,就真心實意地輔佐他。
秋天,七月,朝廷封皇子劉馮為南陽王。壬午日,劉馮去世。
汝南的黃巾軍劉辟等人背叛曹操,響應袁紹。袁紹派劉備帶兵去援助劉辟,很多郡縣都跟著反叛曹操。袁紹還派使者去任命陽安都尉李通為征南將軍,劉表也暗地裡招攬他,李通全都拒絕了。有人勸李通歸附袁紹,李通手按寶劍,大聲嗬斥說:“曹公聰明睿智,肯定能平定天下。袁紹雖然勢力強大,但最終會被曹公打敗。我就算死也不會有二心。”說完就殺了袁紹的使者,把袁紹送來的印綬送到曹操那裡。
李通急著征收戶調一種賦稅,征收絹綿等物),朗陵縣長趙儼見到李通,說:“現在各個郡都反叛了,隻有陽安郡還歸附朝廷。這個時候又急著征收絹綿,那些愛搗亂的人說不定會趁機鬨事,這樣恐怕不太好吧?”李通說:“曹公和袁紹正打得激烈,周圍郡縣都背叛成這樣了,如果不把絹綿按時送去,旁人肯定會覺得我在觀望,有所企圖。”趙儼說:“我知道你擔心這個,但也要權衡一下輕重。稍微緩一緩征收,我來幫你解決這個麻煩。”
於是趙儼寫信給荀彧說:“現在陽安郡的百姓生活困苦,周邊城池又都反叛了,這個地方很容易動蕩,這可是關係到一方安危的關鍵時候。而且這個郡的人堅守忠誠的節操,身處險境也沒有二心,我覺得朝廷應該好好安撫他們。要是還急著征收絹綿,怎麼鼓勵大家做好事呢!”荀彧馬上把這事告訴曹操,曹操就把絹綿都還給了百姓,上下都很高興,陽安郡也就安定下來了。李通又去攻打瞿恭等賊寇,把他們都打敗了,最終平定了淮水、汝水一帶。
當時,曹操製定了新的法令,下達到州郡執行,法令變得更加嚴厲,而且征收絹綿也很急迫。長廣太守何夔對曹操說:“以前的君王會根據距離遠近,區分不同地區的賦稅;根據社會治亂,製定輕重不同的三種刑法。我覺得長廣郡應該按照偏遠新歸附地區的法令來治理。民間的小事,讓地方官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處理,這樣對上不違背正式的法令,對下也能順應百姓的心意。等過個三年,百姓安心從事自己的產業,到時候再用法令統一規範也不遲。”曹操聽從了他的建議。
劉備在汝水、潁水一帶活動,許縣以南的地方,官員和百姓都人心惶惶,曹操為此很頭疼。曹仁說:“咱們大軍正在對付袁紹,南邊形勢危急,顧不上那邊。劉備帶著強兵壓過去,那些地方背叛也是意料之中。但劉備剛帶領袁紹的兵,還沒法讓他們完全聽從指揮,現在去攻打,能打敗他。”曹操就派曹仁率領騎兵去攻打劉備,把劉備打得逃走了,收複了所有反叛的郡縣後才回來。
劉備回到袁紹軍中,心裡想著離開袁紹,就勸說袁紹和南邊的劉表聯合。袁紹就派劉備帶著自己原來的部隊再次到汝南,和賊寇龔都等人會合,人馬有幾千。曹操派將領蔡楊去攻打他們,結果被劉備殺了。
袁紹駐軍在陽武,沮授勸袁紹說:“咱們北方的軍隊雖然人數多,但勇猛果敢比不上南方的軍隊;南方軍隊糧食少,物資儲備又比不上咱們北方。南方軍隊希望速戰速決,咱們北方軍隊打持久戰更有利。咱們應該慢慢來,和他們長久對峙。”袁紹不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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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袁紹把軍營稍微往前推進,靠著沙丘紮營,軍營東西綿延幾十裡。曹操也分開軍營和袁紹對峙。
九月,庚午朔日,發生了日食。
評論
這段史料宛如一幅濃縮的漢末亂世畫卷,既記錄了英雄落幕的悲壯,也展現了權力交接的智慧,更暗藏著亂世中各方勢力的博弈邏輯。從孫策遇刺到孫權接班,從曹袁對峙到地方抉擇,每一處細節都折射出那個時代的生存法則與曆史走向的關鍵伏筆。
江東權力的驚險交接:從英雄悲歌到基業傳承
孫策之死是漢末英雄史詩中濃墨重彩的悲劇一筆。這位年僅二十六歲的江東霸主,以“小霸王”之名橫掃江東,卻因性格中的致命缺陷——“性好獵,數出驅馳”——付出了生命代價。他的遇刺本質上是權力擴張中的必然風險:誅殺許貢後未能徹底清除殘餘勢力,熱衷soo式狩獵又暴露了安保漏洞,最終被複仇者伏擊。這種個人英雄主義的隕落,恰恰印證了亂世中“猛虎行於野,亦怕暗箭傷”的殘酷現實。
但孫策臨終前的表現卻展現了超越年齡的政治成熟。他對張昭等人的囑托“以吳越之眾,三江之固,足以觀成敗”,明確了江東的戰略定位——立足割據以觀天下;而對孫權的評價“舉江東之眾爭衡天下,卿不如我;舉賢任能保江東,我不如卿”,更是精準的自我認知與權力托付。這種“知子莫若父”式的清醒判斷,為江東權力的平穩過渡奠定了基礎。
孫權接班後的局勢堪稱內憂外患:“深險之地未儘從,流寓之士無君臣之固”。此時張昭與周瑜的表現成為關鍵——張昭強扶孫權巡軍穩定軍心,周瑜自巴丘赴喪並留鎮中樞,兩人“共掌眾事”的格局,不僅體現了對孫權的認可,更展現了江東核心集團的政治自覺。這種“主少國疑”時的重臣擔當,讓江東避免了權力真空的崩潰危機,為後來孫吳基業的鞏固埋下伏筆。
曹袁爭霸中的地方抉擇:忠誠與現實的博弈
汝南戰場的交鋒,本質上是袁紹與曹操兩大集團影響力的較量。劉備受袁紹派遣“將兵助劉辟”,瞬間引發“郡縣多應之”的連鎖反應,暴露了曹操在中原統治的脆弱性——看似統一的區域下,隱藏著大量搖擺不定的地方勢力。
陽安都尉李通的抉擇極具代表性。麵對袁紹的冊封與劉表的暗招,他“按劍叱之”的表態“曹公明哲,必定天下;紹雖強盛,終為之虜耳”,不僅是個人政治判斷的展現,更反映了部分地方實力派對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正統性的認可。但他“急錄戶調”的舉動,又暴露了現實壓力下的無奈——在周邊郡縣皆叛的背景下,唯有通過“調送綿絹”證明忠誠,才能避免被曹操集團猜忌。
趙儼的“緩調之計”則體現了政治智慧的靈活性。他敏銳意識到“急斂綿絹”可能將陽安郡推向叛亂邊緣,通過致信荀彧說服曹操“悉以綿絹還民”,既穩定了地方人心,又保全了李通的忠誠形象。這種“權其輕重”的務實策略,展現了亂世中“治世能臣”的生存哲學——在原則與現實間尋找平衡點,方能在動蕩中守住根基。
長廣太守何夔對曹操“新科嚴峻”的勸諫,進一步揭示了亂世治理的核心難題。他提出“依遠域新邦之典,民間小事隨宜處置,三年後再齊之以法”的主張,本質上是建議采取“柔性治理”策略,在政權未穩時優先安撫民心。曹操的“從之”,則體現了這位霸主的實用主義風格——在爭霸戰爭的大背景下,對地方治理的靈活性持開放態度。
軍事博弈中的戰略分歧:速戰與持久的較量
袁紹與曹操在陽武的對峙,集中展現了兩大集團的戰略差異。沮授提出的“北利在緩師”主張——利用北方兵多糧足的優勢打持久戰,拖垮“穀少”的曹軍,堪稱精準的戰略判斷。但袁紹“不從”的選擇,不僅暴露了其剛愎自用的性格缺陷,更反映了袁紹集團內部的戰略短視——未能認清自身“勁果不及南”的軍事短板,妄圖以優勢兵力速戰速決。
曹仁對劉備的反擊則展現了曹操集團的戰術優勢。他精準判斷“備新將紹兵,未能得其用”的弱點,果斷出擊“破走之”,迅速收複叛縣,體現了曹軍“兵貴神速”的作戰風格。而劉備“陰欲離紹”並說服袁紹“南連劉表”的舉動,則暴露了他在袁紹陣營中的尷尬處境——既非核心嫡係,又需為袁紹衝鋒陷陣,隻能尋找機會自立門戶。這種“寄人籬下”的無奈,為他後來脫離袁紹、聯合劉表埋下伏筆。
曆史啟示:亂世中的生存與發展邏輯
這段史料揭示的核心規律,在於亂世中“人”的決定性作用:孫策的英年早逝警示“性格決定命運”,領袖的個人缺陷可能導致基業崩塌;孫權的成功接班證明“人才梯隊”的重要性,張昭、周瑜等重臣的支持比血緣繼承更具實際意義;李通、趙儼等人的選擇則說明“政治判斷力”的價值,能否在亂局中看清趨勢、選對陣營,直接決定個人與地方的命運。
同時,這段曆史也展現了“權力合法性”的構建過程:曹操通過“公明哲”的形象塑造與“柔性治理”的務實策略,逐步鞏固統治基礎;孫權則依靠“舉賢任能”的自我定位與重臣背書,在動蕩中確立權威。而袁紹因戰略失誤與性格缺陷逐漸失去優勢,劉備則在夾縫中尋找自立機會,各方勢力的此消彼長,共同勾勒出漢末亂世的權力圖譜。
從宏觀視角看,這段記載恰是三國鼎立局麵的前奏:江東集團完成權力交接,為孫吳立國奠定基礎;曹操在與袁紹的拉鋸中展現治理智慧,逐步鞏固中原霸權;劉備則在曹袁之間周旋,積累立足資本。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實則相互關聯,共同推動著曆史向“三分天下”的方向演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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