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時候,劉琨和代公猗盧在陘北碰麵,一起商量著怎麼攻打漢國。到了秋天七月,劉琨就帶兵進駐藍穀,猗盧則派拓跋普根在北屈屯兵。劉琨又派監軍韓據從西河往南進發,打算攻打西平。漢主劉聰得知消息後,趕忙派大將軍劉粲等人去抵擋劉琨,派驃騎將軍劉易等人去抵禦拓跋普根,還讓蕩晉將軍蘭陽等人協助防守西平。劉琨他們知道這情況後,就帶兵撤回去了。劉聰則讓各路軍隊繼續駐紮在原地,想著找機會再進攻。
皇帝派殿中都尉劉蜀帶著詔書去給左丞相司馬睿,讓他趕緊按時間進軍,到中原和皇帝會合。八月,癸亥這天,劉蜀到了建康,司馬睿卻推辭說,自己正忙著平定江東呢,實在沒時間北伐。之後,司馬睿任命鎮東長史刁協為丞相左長史,任命從事中郎彭城人劉隗為司直,任命邵陵內史廣陵人戴邈為軍谘祭酒,任命參軍丹楊人張闓為從事中郎,任命尚書郎潁川人鐘雅為記室參軍,任命譙國人桓宣為舍人,任命豫章人熊運為主簿,任命會稽人孔愉為掾。劉隗這人對文史很熟悉,還特彆會揣摩司馬睿的心思,所以司馬睿特彆喜歡親近他。熊遠給司馬睿上書,說:“自從打仗以來,處理事情都不按照法律規定來,大家都爭著出新花樣,遇事就臨時定製度,早上剛定晚上就改,搞得主管的人都不敢依法辦事,每次都得向上請示,這可不是治理國家的正確方法啊。我覺得,凡是提出不同意見的,都應該引用法律條文、經典傳注,不能隻講個人想法,沒個依據,這樣會破壞原來的典章製度。要是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處理,用權宜之計來解決問題,這是君主才能做的,臣子可不能隨便這麼乾。”但司馬睿覺得當時事情太多,沒聽熊遠的建議。
話說以前,範陽有個叫祖逖的人,從小就誌向遠大。他和劉琨一起擔任司州主簿,兩人同睡一張床。半夜聽到雞叫,祖逖就踢醒劉琨說:“這可不是啥壞聲音啊!”然後兩人就起床舞劍。後來渡江之後,左丞相司馬睿讓祖逖當了軍谘祭酒。祖逖住在京口,召集了一幫勇猛的人,對司馬睿說:“晉朝大亂,可不是因為皇上昏庸,下麵的人怨恨反叛,而是因為皇室宗親爭權奪利,自相殘殺,這才讓外族有機可乘,把災禍帶到了中原。現在淪陷區的百姓遭了罪,人人都想奮起反抗。大王您要是能任命將領,出兵北伐,讓像我祖逖這樣的人統領軍隊去收複中原,各地的豪傑肯定會紛紛響應的!”可司馬睿本來就沒什麼北伐的想法,他隻任命祖逖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給了一千人的口糧,三千匹布,卻不給兵器鎧甲,讓祖逖自己去招募士兵。祖逖帶著自己的一百多家部下渡江,船到江心的時候,他敲著船槳發誓說:“我祖逖要是不能掃清中原的敵人再回來,就像這大江一樣一去不返!”於是在淮陰駐紮下來,建起熔爐鑄造兵器,招募到兩千多人後就繼續前進。
胡亢這人性格多疑,殺了好幾個自己手下的猛將。杜曾害怕自己也遭毒手,就偷偷引來王衝的軍隊去攻打胡亢。胡亢把所有精兵都派出去抵抗,城裡空虛,杜曾趁機殺了胡亢,吞並了他的人馬。
周顗駐紮在潯水城,被杜苾圍困。陶侃派明威將軍朱伺去救援,杜苾就退到泠口防守。陶侃說:“杜苾肯定會從陸路去攻打武昌。”於是他抄近路回到自己的郡裡等著。果然,杜苾來進攻了。陶侃讓朱伺迎頭反擊,把杜苾打得大敗,杜苾隻好逃回長沙。周顗從潯水出來,到豫章投奔王敦,王敦把他留下了。陶侃派參軍王貢向王敦報捷,王敦說:“要是沒有陶侃,荊州可就沒了!”於是上表推薦陶侃當荊州刺史,讓他駐紮在沔江。左丞相司馬睿召回周顗,又讓他當軍谘祭酒。
當初,氐王楊茂搜的兒子楊難敵,派養子去梁州做生意,這養子私自賣了一個良家子,被梁州刺史張光用鞭子抽死了。楊難敵生氣地說:“張使君剛到這兒的時候,正趕上大災荒之後,士兵和百姓的性命都靠我們氐人才能活下去,我們氐人犯點小錯,就不能饒恕嗎?”後來張光和楊虎打仗,兩人都向楊茂搜求救,楊茂搜就派楊難敵去救張光。楊難敵向張光索要財物,張光不給。楊虎卻給楊難敵送了很多厚禮,還說:“流民們的珍貴財物,都在張光那兒呢,你現在攻打我,還不如去打張光。”楊難敵一聽可高興了。張光和楊虎交戰的時候,讓張孟萇在前麵,楊難敵跟在後麵。結果楊難敵和楊虎前後夾擊張孟萇,把他打得大敗,張孟萇和他弟弟張援都戰死了。張光隻好繞城堅守。九月,張光又氣又急,生了重病。下屬們勸他退到魏興據守,張光手按寶劍說:“我身負國家重任,卻不能消滅賊寇,現在就算死,也像成仙一樣,還說什麼撤退!”話剛說完就死了。州裡的人推舉他的小兒子張邁管理州裡的事務,結果張邁又和氐人打仗戰死了,大家就推舉始平太守胡子序統領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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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籓在開封去世。
漢中山王劉曜、趙染在黃白城攻打麹允,麹允打了好幾仗都輸了。皇帝下詔任命索糸林為征東大將軍,帶兵去援助麹允。
【內核解讀】
這段史料生動勾勒出西晉末年天下分崩、各方勢力角力的複雜圖景,其中既有誌士的慷慨悲歌,也有權勢者的苟且偷安,更暗藏著時代變遷的深層邏輯。透過字裡行間,可窺見那個動蕩時代的三大核心矛盾與曆史啟示。
北方抗胡的乏力與困境
劉琨與代公猗盧的聯合抗漢行動,本是北方晉室殘餘力量的一次重要嘗試,卻最終以"引兵還"告終。這一結果並非偶然,而是北方抗胡力量先天不足的必然體現。從軍事部署看,晉軍與拓跋部形成分進合擊之勢,卻因漢軍的提前布防而倉促撤退,暴露出情報滯後、協同乏力的問題。更深層的原因在於,經過長期戰亂,晉室在北方的統治基礎已嚴重動搖,僅憑劉琨等少數誌士的努力,難以對抗組織嚴密的漢趙政權。
漢主劉聰的應對則展現出成熟的軍事戰略,"使諸軍仍屯所在,為進取之計"的決策,既鞏固了防線,又保持了戰略主動權,反映出胡族政權已從早期的流竄作戰轉向常態化的政治軍事治理,這對北方晉軍構成了更大威脅。
江東政權的戰略搖擺
司馬睿在江東的經營,凸顯出南渡士族的矛盾心態。麵對晉湣帝"進軍中原"的詔令,司馬睿以"方平定江東,未暇北伐"為由推脫,暴露出其"偏安自保"的真實訴求。這種選擇雖有現實考量——江東新定,需要時間整合內部資源,但也埋下了晉室分裂的隱患。
熊遠的上書尖銳指出了江東政權的治理弊端:"處事不用律令,競作新意,臨事立製,朝作夕改"。這一現象折射出亂世中製度崩壞的普遍困境,也反映出司馬睿政權在合法性不足情況下的治理焦慮。劉隗因"善伺候睿意"而受寵,更暗示出江東政權已出現重權謀輕法度的傾向,為後來東晉的門閥政治埋下伏筆。
誌士悲歌與曆史必然
祖逖北伐的壯舉,成為這段灰暗曆史中最耀眼的光芒。"聞雞起舞"的典故展現其早年立誌,"擊楫中流"的誓言彰顯其決心,這種精神力量正是晉室存續的重要支柱。但祖逖的遭遇更令人唏噓:司馬睿僅給千人糧、三千匹布,卻不給鎧甲兵器,實則變相阻撓北伐。這種"口頭支持、實際掣肘"的態度,揭示了南渡政權的本質——以北伐為口號爭取人心,實則專注於內部權力鞏固。
祖逖最終"屯淮陰,起冶鑄兵,募得二千餘人而後進"的艱難曆程,既展現了個人意誌的堅韌,也印證了曆史的殘酷:在大勢麵前,英雄個體的努力雖能掀起波瀾,卻難以扭轉乾坤。
亂世中的權力重組邏輯
同期發生的胡亢被殺、杜苾敗逃、張光身死等事件,看似孤立,實則共同構成了地方勢力重組的圖景。胡亢因猜忌失眾,杜曾借勢兼並,張光剛愎喪命,這些事件反複證明:亂世之中,權力合法性已從"天命所歸"轉向"實力說話",無論是晉室官員還是地方豪強,都必須在"權謀"與"道義"之間艱難平衡,而失敗者往往成為權力更迭的犧牲品。
這段曆史最深刻的啟示在於:當中央權威崩塌後,重建秩序需要同時具備軍事力量、政治智慧與精神感召力。劉琨有忠義而乏實力,司馬睿有地盤而無雄心,祖逖有壯誌而缺支持,最終都難以完成複興大業。這種各方力量的失衡,正是西晉末年長期戰亂的根源,也為後來南北朝的分裂格局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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