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威將軍慕容翰對慕容皝說:“宇文部強盛了好長時間,一直是咱們國家的心腹大患。現在逸豆歸篡位得了政權,但大家心裡都不服他。再加上這人又平庸又糊塗,手下的將帥也沒什麼本事,國家沒有防禦措施,軍隊更是毫無章法。我在他們那兒待了很久,對地形了如指掌。宇文部雖然名義上依附遠方的強大羯族,但實際上彼此聲勢根本連不上,真遇到事兒,羯族也幫不上忙。咱們現在要是去攻打宇文部,那肯定是一打一個準。不過,高句麗離咱們國家很近,一直對咱們有想法,想找機會占便宜。他們知道宇文部要是滅亡了,接下來就輪到自己倒黴,肯定會趁咱們國內空虛,發兵深入,打咱們個措手不及。咱們要是留的兵少,根本守不住;留的兵多呢,又沒辦法全力去攻打宇文部。高句麗這才是咱們的心腹大患,得先把它解決掉。以咱們的實力,攻打高句麗,一下子就能拿下。宇文部就是個隻知道守家的主兒,肯定不敢大老遠跑來和咱們爭利。等咱們拿下高句麗,回頭再收拾宇文部,就跟翻個手掌一樣容易。這兩個國家都平定了,咱們就能掌控東海一帶的利益,國家富有,兵力強盛,再也沒有後顧之憂,到時候就可以謀劃奪取中原了。”慕容皝說:“好主意!”於是就打算攻打高句麗。
高句麗有兩條路可以進軍,北路平坦寬闊,南路又險又窄,大家都想從北路走。慕容翰說:“敵人按常理推測,肯定覺得咱們大軍會走北路,所以他們一定會重視北路,而輕視南路。大王您應該親自率領精銳部隊從南路進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這樣的話,拿下丸都不在話下。再另外派一支偏師從北路出發,就算北路的軍隊有點閃失,可咱們已經把高句麗的核心力量擊潰了,他們其他地方也翻不出什麼大浪。”慕容皝聽從了他的建議。
十一月,慕容皝親自率領四萬精兵從南路出發,讓慕容翰、慕容霸擔任前鋒,另外派長史王寓等人率領一萬五千人從北路進發,去討伐高句麗。高句麗王高釗果然派他弟弟高武率領五萬精兵在北路抵抗,自己帶著一些弱兵防守南路。慕容翰等人先到了南路,和高釗交戰,慕容皝帶著大軍隨後趕到。左常侍鮮於亮說:“我本是個俘虜,承蒙大王像對待國士一樣對待我,這份恩情我不能不報。今天,就是我拚死報答的時候!”於是他獨自帶著幾個騎兵,率先衝向高句麗的陣營,所到之處,敵人紛紛潰敗。高句麗的陣營開始動搖,大軍趁勢而上,高句麗軍隊被打得大敗。左長史韓壽斬殺了高句麗將領阿佛和度加,各路軍隊乘勝追擊,就這樣打進了丸都。高釗單人匹馬逃走了,輕車將軍慕輿泥追擊,抓到了他的母親周氏和妻子後返回。與此同時,王寓等人在北路交戰,結果都戰敗身亡,所以慕容皝就不再繼續窮追高釗。慕容皝派人去招降高釗,高釗不出來。
慕容皝打算撤兵,韓壽說:“高句麗這個地方,咱們沒辦法派兵長期駐守。現在他們君主逃亡,百姓流散,都躲在山穀裡。咱們大軍一走,他們肯定又會聚集起來,收拾殘部,還是會成為咱們的禍患。我建議把高釗父親的屍體帶走,把他母親抓回去當人質,等他自己來投降,再把這些還給他,用恩德和信義來安撫他,這才是上策。”慕容皝聽從了這個建議。於是挖出高釗父親乙弗利的墳墓,把屍體裝上,收繳了高句麗府庫裡曆代積攢的珍寶,俘虜了五萬多男女,燒毀了他們的宮室,毀掉丸都城後就回去了。
十二月壬子日,康帝立妃子褚氏為皇後。征召豫章太守褚裒入朝擔任侍中、尚書。褚裒因為自己是皇後的父親,不想在朝廷裡任職,苦苦請求到外地去。於是朝廷任命他為建威將軍、江州刺史,鎮守半洲。
趙王石虎在鄴城修建了四十多座樓台觀閣,又營建洛陽、長安兩座宮殿,參與修建的有四十多萬人。他還想從鄴城修一條閣道到襄國,下令河南四州準備南征的軍備,並州、朔州、秦州、雍州籌備西征的物資,青州、冀州、幽州做好東征的打算,都是從每三五個壯丁中征調一人。各州負責製造鎧甲的有五十多萬人,船夫十七萬人,這些人被水淹死、被虎狼吃掉的,占到了三分之一。再加上公侯、地方官員都爭著謀取私利,老百姓失去生計,又發愁又困苦。貝丘人李弘趁著大家心裡都有怨氣,說自己的姓名符合讖語,就聯絡了一幫黨羽,還設置了各種官職。後來事情敗露,李弘被處死,受牽連獲罪的有幾千家。
石虎打獵毫無節製,早出晚歸,還經常微服出行,親自去查看工程勞作情況。侍中京兆人韋謏勸諫說:“陛下您不顧天下這麼重要的責任,輕易地在那些危險的工地附近行走,萬一突然遇到個瘋狂的人鬨事,您就算有再大的智慧和勇氣,又能怎麼施展呢!而且您沒完沒了地征發勞役,耽誤了百姓耕種和收獲,到處都是百姓的歎息聲,這恐怕不是仁德聖明的君主忍心做的事啊。”石虎賞賜給韋謏穀物和布帛,但修建工程的事兒卻越來越多,他自己還是照常微服出遊視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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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公石韜很受石虎寵愛,太子石宣很討厭他。右仆射張離兼任五兵尚書,為了討好石宣,就對石宣說:“現在各位王公諸侯的官吏和士兵數量都超過了規定,應該逐漸裁減,來壯大您東宮的力量。”石宣就讓張離上奏:“秦公、燕公、義陽公、樂平公這四位,允許設置官吏一百九十七人,帳下士兵二百人;其他王公諸侯,按照這個標準裁減三分之二,剩下的五萬士兵,全部配給東宮。”這麼一來,各位王公都很怨恨,矛盾也越來越深了。
青州上奏說:“濟南平陵城北的石虎雕像,一個晚上就移到了城東南,還有一千多隻狼和狐狸的腳印跟著,那些腳印都踩出了小路。”石虎高興地說:“石虎就是我啊,從西北移到東南,這是天意要讓我平定江南。命令各州的軍隊明年全部集結,我要親自統領六軍,順應天命去打仗。”大臣們都來祝賀,獻上《皇德頌》的有一百零七人。石虎還下令:“每五個征調的壯丁要出一輛車、兩頭牛、十五斛米、十匹絹,要是湊不齊就斬首。”老百姓被逼得甚至賣兒賣女來供應軍需,可還是滿足不了,在路上上吊自殺的人隨處可見。
【內核解讀】
這段史料勾勒出東晉十六國時期多方勢力的戰略博弈與統治得失,其中的決策邏輯、人性博弈和治理教訓,放在今天仍有很強的現實映照意義。以下從戰略、治理、人性三個維度展開現代視角的評論:
慕容皝破高句麗:戰略精準度決定成敗,細節裡藏著“風險對衝”智慧
慕容翰的戰略規劃堪稱古代地緣政治的經典案例——他沒有被“宇文部是心腹大患”的表麵認知迷惑,而是戳中核心矛盾:近鄰的威脅永遠比遠敵更致命。高句麗與慕容氏接壤且“早有覬覦之心”,若先攻宇文部,必然陷入“兩線作戰”的被動,這和現代企業競爭中“優先解決本土競品威脅,再應對跨界對手”的邏輯完全契合。
而進軍路線的選擇,更是“反常識決策”的勝利:眾人默認走平坦的北路,慕容翰卻算準敵人會“依常理布防”,建議從險窄南路奇襲。這種“避實擊虛”的思路,放在今天就是商業競爭中“繞開對手重兵把守的主戰場,從細分賽道突破”。更關鍵的是他的“風險兜底”設計——派偏師走北路牽製,即便北路戰敗,主力已擊潰核心,避免了滿盤皆輸,這恰是現代項目管理中“風險對衝”的雛形。
不過值得警惕的是,韓壽“挖墳擄質、毀城遷民”的善後手段,雖在古代能短期震懾對手,卻完全違背現代文明的“人道主義底線”和“長期治理邏輯”:靠暴力摧毀建立的威懾,隻會埋下更深的仇恨,而非真正的臣服——這也提醒我們,“短期震懾”永遠替代不了“長期共贏”。
褚裒“避外戚之嫌”:清醒的“邊界感”是職場官場的稀缺品質
康帝立後時,褚裒因“皇後之父”的身份主動請求外調,拒絕在朝廷任職,這在古代外戚動輒專權的背景下,堪稱“反內卷”的清醒者。他的選擇戳中一個核心:身份帶來的“特殊資源”,往往也是“致命陷阱”。
放在今天,這就像企業裡的“關係戶”主動避開核心部門、職場中“夫妻同事”自覺保持工作邊界——避免因身份特殊性引發他人猜忌,也避免自己陷入“靠關係而非能力”的尷尬。褚裒的智慧在於:他看清了“外戚”身份的雙刃劍本質——短期能帶來便利,長期卻會綁定“裙帶關係”的標簽,最終掩蓋真實能力。這種“主動避嫌”的邊界感,無論在古代官場還是現代職場,都是稀缺且珍貴的生存智慧。
石虎的“暴政閉環”:所有“竭澤而漁”的統治,終將反噬自身
石虎的統治堪稱“反麵教材集大成者”,他的操作完美演示了“如何用最短時間摧毀一個政權的根基”:
無度索取擊穿民生底線:修宮殿、征兵役、逼繳物資,甚至規定“湊不齊就斬首”,導致百姓“賣兒賣女仍不足,上吊者隨處可見”。這本質上是“統治的貪婪超過了社會的承載極限”——就像現代企業不顧員工承受能力強壓kpi、透支供應鏈,最終隻會引發“員工離職潮”“供應商斷供”的反噬。
“偽納諫”暴露剛愎本性:韋謏直言勸諫後,石虎雖賞賜穀物布帛,卻絲毫不變更政策——這不是“納諫”,而是“用小恩小惠堵住諫言的嘴”。現代管理中,很多領導也犯類似錯誤:表麵“歡迎提意見”,實則對批評置若罔聞,最終失去團隊的信任。
權力失衡引爆內部撕裂:偏愛石韜引發太子不滿,縱容張離裁減王公兵力討好太子,本質上是“用個人偏好破壞規則”。這就像企業老板偏愛某個高管,放任其打壓其他團隊,最終隻會引發內部派係鬥爭,消耗組織元氣。
用“祥瑞迷信”自我麻痹:將雕像移動附會成“天意平江南”,沉迷大臣的《皇德頌》,實則是用虛假的“政治正確”掩蓋民生疾苦——就像某些企業不顧虧損,靠“畫大餅”“造概念”自我感動,最終隻會在現實麵前崩盤。
石虎的結局早已注定:當統治的邏輯從“滋養百姓”變成“掠奪百姓”,當決策的依據從“現實需求”變成“個人私欲”,再強大的政權也會在民怨中崩塌——這是所有“集權式短視”的必然宿命。
總結:曆史從未遠去,隻是換了場景重演
這段史料裡的人和事,本質上是“戰略選擇”“權力運行”“人性博弈”的濃縮:慕容皝的成功,在於“抓準主要矛盾+善納諫言+風險兜底”;石虎的失敗,在於“透支民生+剛愎自用+撕裂內部”;褚裒的清醒,在於“看懂身份邊界+主動避嫌”。
放到今天,無論是企業管理、職場生存還是公共治理,這些邏輯都同樣適用:真正的成功從不靠“僥幸”,而是靠精準的判斷、克製的欲望和對“底線”的敬畏——這或許就是曆史留給我們最實在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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