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紀二十三,從公元360年庚申年)到公元368年戊辰年),共九年。
升平四年公元360年,庚申年)
春天,正月癸巳日,燕國老板慕容俊在鄴城搞了個大規模軍事檢閱,原本打算讓大司馬慕容恪、司空陽騖帶兵去攻打彆的國家。結果呢,慕容俊突然病重,趕緊把慕容恪、陽騖還有司徒慕容評、領軍將軍慕輿根等人叫來,給他們留了遺囑,讓他們輔佐新主子。甲午日,慕容俊掛了。戊子日,太子慕容暐上位,才11歲。然後就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建熙。
這時候,秦王苻堅把司隸這個地方劃分出雍州,讓河南公苻雙當雍、河、涼三州的軍事都督,還封他為征西大將軍、雍州刺史,把他的爵位改成趙公,讓他鎮守安定。同時,封自己弟弟苻忠為河南公。
仇池公楊俊也去世了,他兒子楊世接班。
二月,燕國那邊尊可足渾皇後為皇太後。任命太原王慕容恪當太宰,專門處理朝廷大事;上庸王慕容評當太傅,陽騖當太保,慕輿根當太師,一起輔助處理朝政。這慕輿根性格比較直愣,仗著自己是前朝的老功臣,心裡不服慕容恪,平時言行舉止都特彆傲慢。當時太後可足渾氏也經常摻和朝廷的事兒,慕輿根就想搞事情,他跟慕容恪說:“現在皇上年紀小,太後又插手政事,您可得小心點兒,彆出啥意外。再說了,打下這天下,您功勞最大。按照兄終弟及的老規矩,等把先帝安葬完,您就該把皇上廢了,自己當老大,這樣燕國才有享不完的福。”慕容恪一聽,說:“您是不是喝多了?咋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咱倆可是受了先帝遺詔的,咋能有這種想法?”慕輿根一聽,覺得挺慚愧,就退下了。慕容恪把這事兒告訴了吳王慕容垂,慕容垂勸他直接把慕輿根乾掉。慕容恪說:“現在剛辦完喪事,周邊倆鄰居都盯著咱們呢,要是咱們幾個輔政大臣自己先窩裡鬥,恐怕會讓大家失望,先忍忍吧。”秘書監皇甫真也勸慕容恪:“慕輿根就是個沒見識的家夥,先帝對他那麼好,還讓他參與托孤。可這家夥沒腦子,自從先帝去世,一天比一天囂張,早晚會搞出大亂子。您現在地位就跟周公似的,得為國家長遠考慮,趕緊把他解決了。”但慕容恪沒聽。
這慕輿根又跑去跟可足渾氏和小皇帝慕容暐說:“太宰和太傅想造反,我請求帶禁軍把他們乾掉。”可足渾氏差點就信了,打算答應他,慕容暐說:“這兩位都是國家的賢臣,還是先帝選出來輔佐我的,肯定不會乾這種事兒。說不定是太師您自己想造反吧!”這才沒答應他。慕輿根又懷念起老家那邊,跟可足渾氏和慕容暐說:“現在天下亂糟糟的,外敵又多,國家麻煩事兒一大堆,要不咱還是回東邊去吧。”慕容恪聽說了,就跟太傅慕容評商量,偷偷給皇帝上奏章,列出慕輿根的罪狀,派右衛將軍傅顏到內省把慕輿根和他老婆孩子、同黨都給殺了。然後又大赦天下。這剛辦完喪事,又殺了這麼多人,朝廷內外都人心惶惶的。但太宰慕容恪跟沒事兒人似的,該乾啥乾啥,臉上一點擔憂的表情都沒有,每次出門進門,就帶一個人跟著。有人勸他說您得小心點,自己多防備著點。慕容恪說:“大家現在本來就害怕,我得穩重些,讓大家安心,要是我自己還一驚一乍的,大家還咋指望我!”這麼一來,人心才慢慢安定下來。
慕容恪雖然大權在握,但對朝廷的各種禮儀規矩,那是一點都不含糊,特彆嚴謹。每做一件事,都要跟司徒慕容評商量,從來不自己獨斷專行。他還特彆虛心,願意聽下麵人的意見,到處請教好的治國方法,根據每個人的才能安排工作,不讓人乾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兒。要是哪個下屬或者朝臣犯了錯,他也不公開批評,而是找個合適的機會,把這人調到彆的崗位,不讓他丟麵子,就算是懲罰了。大家都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沒人敢再犯錯。要是誰犯了點小錯,就會自己責備自己:“你還想讓太宰給你升官啊!”朝廷一開始聽說燕國老板慕容俊死了,都覺得可以趁機拿下中原。桓溫卻潑冷水說:“慕容恪還在呢,麻煩大著呢。”
三月己卯日,把燕國老板慕容俊埋在了龍陵,諡號是景昭皇帝,廟號是烈祖。之前征調各郡國的士兵,因為燕國這邊事兒太多,大家互相傳著一些不好的消息,嚇得好多人擅自跑回家了,從鄴城往南,道路都不通了。太宰慕容恪就讓吳王慕容垂當使持節、征南將軍,還負責河南地區的軍事,兼任兗州牧、荊州刺史,讓他鎮守梁國的蠡台。又任命孫希當並州刺史,傅顏當護軍將軍,帶著兩萬騎兵,到河南去展示了一下武力,到了淮河邊上就回來了,燕國這才安定下來。孫希是孫泳的弟弟。
匈奴的劉衛辰派使者向秦國投降,請求在秦國境內種地,春天來秋天走。秦王苻堅答應了。夏天四月,雲中護軍賈雍派司馬徐贇帶著騎兵去偷襲劉衛辰,搶了不少東西回來。苻堅生氣地說:“我本來是想用恩義誠信來感化這些少數民族,你卻為了點小利益把事兒搞砸了,這是為啥!”就把賈雍降職,讓他以平民身份繼續任職,還派使者把搶來的東西都還回去,安撫劉衛辰。劉衛辰這下就搬到秦國塞內住了,還經常給秦國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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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六月,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妃子慕容氏去世。秋天七月,劉衛辰去代國參加葬禮,順便求個婚,拓跋什翼犍就把女兒嫁給了他。
八月辛醜初一,發生了日全食。
謝安這人,年輕的時候就名氣很大,朝廷好幾次征召他當官,他都不去,一直住在會稽,天天遊山玩水、看看書啥的,自得其樂。雖然他隻是個老百姓,但大家都覺得他以後肯定能當大官,士大夫們還互相說:“謝安要是不出山,老百姓可咋辦!”謝安在東山遊玩的時候,身邊經常帶著歌女。司徒昱聽說了,就說:“謝安既然能跟大家一起享受快樂,肯定也會跟大家一起分擔憂愁,要是召他出山,他肯定會來。”謝安的老婆是劉惔的妹妹,看到家裡人都飛黃騰達了,就謝安安安靜靜的,還往後退,就問他:“男人不該有點追求嗎?”謝安捂著鼻子說:“估計躲不掉啊。”等到他弟弟謝萬被罷官,謝安才有了當官的想法,這時候他都四十多歲了。征西大將軍桓溫請他當司馬,謝安就答應了。桓溫可高興了,對他特彆尊重。
冬天十月,烏桓獨孤部、鮮卑沒弈乾各自帶著幾萬人向秦國投降,秦王苻堅把他們安排在塞南。陽平公苻融勸苻堅說:“這些少數民族人麵獸心,不懂啥是仁義。他們來投降,就是貪圖咱們這兒土地肥沃,不是真心感激咱們的恩德;不敢侵犯邊境,是害怕咱們的軍威,不是因為感恩。現在把他們安排在塞內,跟老百姓住一起,他們要是摸清了郡縣的虛實,肯定會成為邊境的禍患,不如把他們遷到塞外,以防萬一。”苻堅聽了他的建議。
十一月,封桓溫為南郡公,桓溫的弟弟桓衝為豐城縣公,兒子桓濟為臨賀縣公。
【內核解讀】
公元360年東晉升平四年,前燕建熙元年)是十六國時期政權更迭與權力博弈的關鍵節點。這一年,前燕君主慕容儁病逝,少年君主慕容暐繼位,圍繞權力傳承的政治風波、前秦的戰略布局與東晉的觀望態度交織,勾勒出亂世中政權存續的複雜邏輯。透過史書記載的細節,我們既能看到權力交接的凶險,也能窺見政治家的格局與局限。
前燕權力交接:從危機四伏到暫趨穩定
前燕的權力更迭是本年最具戲劇性的政治事件,其過程堪稱古代君主專製下權力傳承的經典案例。慕容儁臨終前安排的輔政格局——以太宰慕容恪為核心,司徒慕容評、司空陽騖、領軍將軍慕輿根共同輔政——本是平衡各方勢力的穩妥設計,但慕輿根的叛亂圖謀打破了脆弱的平衡。
慕輿根的發難暴露了輔政體係的致命隱患:功勳舊臣對新權力核心的不服與野心膨脹。他先試探慕容恪“兄亡弟及”,遭拒後又轉而向太後可足渾氏與幼主構陷慕容恪、慕容評,試圖借皇權之手鏟除異己,最後甚至提議“還都東土”,本質上是通過製造混亂攫取權力。這場危機的化解,得益於三方力量的相互製衡:慕容恪的隱忍與決斷、幼主慕容暐的清醒判斷“安知非太師欲為亂也”)、以及最終慕容恪與慕容評的果斷平叛。
慕容恪在平叛中的表現尤為值得稱道。麵對慕輿根的挑釁,他先以“新遭大喪,二鄰觀釁”為由拒絕吳王慕容垂“誅之”的建議,展現出對大局的考量;當慕輿根直接威脅皇權時,他又迅速聯合慕容評“密奏罪狀”,以雷霆手段誅殺慕輿根及其黨羽,避免了事態擴大。事後他“舉止如常,人不見其有憂色”,以鎮定態度穩定人心,更體現出成熟政治家的心理素質。這種“忍於初而決於後”的處事方式,既避免了權力真空期的內耗,又維護了政權的公信力。
而慕容恪執政後的作風,更成為前燕短暫穩定的關鍵。他“每事必與司徒評議之,未嘗專決”,打破了權臣專斷的慣例;“虛心待士,谘詢善道,量才授任”,構建了良性的行政生態;對官員過失“不顯其狀,隨宜他敘”,以含蓄方式實現懲戒,既維護了朝堂體麵,又強化了規則意識。這種“寬嚴相濟”的治理智慧,讓前燕在權力動蕩後迅速恢複秩序,也難怪東晉權臣桓溫會發出“慕容恪尚在,憂方大耳”的感歎——對手的穩定即是自身的威脅。
前秦的戰略布局:擴張與隱患並存
與前燕的內部動蕩不同,前秦在苻堅統治下呈現出穩步擴張的態勢。本年秦王苻堅的兩項決策尤為關鍵:一是“分司、隸置雍州”,以弟弟苻雙為雍州刺史鎮守安定,通過行政區劃調整強化對關中西部的控製;二是接納匈奴劉衛辰、烏桓獨孤部、鮮卑沒弈乾等部族的歸附,試圖以“恩信懷戎狄”擴大勢力範圍。
苻堅的民族政策體現了他作為政治家的開闊視野,但也暗藏風險。當雲中護軍賈雍擅自襲擊劉衛辰部時,苻堅果斷懲處賈雍、歸還戰利品,以“以德服人”的姿態贏得部族信任,短期內確實穩定了邊疆。但陽平公苻融的諫言點出了本質問題:戎狄歸附多因“貪地利”“憚兵威”,而非“懷德感恩”。將部族安置於塞內,雖能暫時壯大勢力,卻可能讓其“窺郡縣虛實”,為日後邊患埋下伏筆。苻堅雖表麵接受苻融建議將部族徙至塞外,但對少數民族的“懷柔”基調未變,這種政策在短期內鞏固了統治,卻也成為後來淝水之戰前秦崩潰的深層誘因之一——民族矛盾的積累終會在權力危機中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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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的觀望與內部暗流
東晉在本年的表現相對低調,但其內部的政治動向同樣影響著天下格局。桓溫被封為南郡公,家族成員獲封爵位,標誌著其權勢達到新高度,東晉皇權進一步被削弱。而謝安的“出山”則預示著東晉政治格局的潛在變化——這位“東山再起”的名士因弟弟謝萬被廢黜,終於放棄隱居生涯,接受桓溫的邀請出任司馬。
謝安的選擇具有象征意義:在門閥政治主導的東晉,士族精英的“出世”與“入世”從來不是單純的個人選擇,而是與家族利益、政局走向深度綁定。司徒昱“安石既與人同樂,必不得不與人同憂”的判斷,精準道出了士族與政權的共生關係。謝安的登場,為東晉後期的穩定埋下伏筆,也為日後與前秦的對峙儲備了關鍵人才。
曆史啟示:權力傳承的核心邏輯
縱觀升平四年的曆史事件,權力的“穩定”與“傳承”是貫穿始終的主線。前燕之所以能在慕容儁死後避免崩潰,關鍵在於慕容恪兼具“威望”與“智慧”——既有平定叛亂的決斷力,又有穩定人心的包容心,更有規範行政的製度意識。反觀慕輿根的失敗,則印證了亂世中“野心”需以“格局”為支撐,缺乏大局觀的權力爭奪終將淪為自取滅亡的鬨劇。
前秦與東晉的對比則揭示了政權發展的兩種路徑:前秦以“擴張+懷柔”快速壯大,卻需麵對內部整合的隱患;東晉以“門閥製衡”維持穩定,卻受製於士族與皇權的張力。在那個“外寇非一,國大憂深”的時代,沒有絕對完美的製度選擇,唯有對時勢的精準判斷與對人心的深刻洞察,才能讓政權在亂世中存續。
從更大的曆史視野看,360年的權力博弈為後續數十年的格局埋下伏筆:慕容恪的穩健讓前燕延續了強盛,但他死後慕容評的無能與慕容垂的被排擠,最終導致前燕被前秦所滅;苻堅的民族政策雖短期見效,卻為前秦的覆滅埋下種子;謝安的出山則為東晉在淝水之戰中的逆轉提供了可能。曆史的吊詭之處正在於此——每一個當下的選擇,都在書寫未來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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